聲音不大，明若華和南景臣卻都聽見了。
明若華心裏一咯噔，怎麼他來了？！
“讓他進來吧。”皇帝沉思片刻，大手一擡。幾日不見這個兒子了，聽聞去了外地，自己的親身兒子，他又沒犯錯，哪裏又不見的道理。
“是，皇上。”李公公領旨，親自外出迎接。
明若華感覺，立馬要不太平了。
她和南景臣對視一眼，明若華心有別扭，此刻她並不想看見七王爺，明若華眼神閃爍，微微蹙眉，南景臣朝着緩緩顫動上眼簾。
他在示意明若華安心。
明若華淺淺點頭，衛書陌也是奇了怪了，一定要讓明若華幫忙找段玉春，不管如何推脫都無果，爲了避免讓衛書陌盯着自己，明若華只好應下。
本打算後日如約相見，誰料，在皇宮也能碰見。
她都不知七王爺衛書陌是真的來看皇帝，還是來看皇帝的時候，‘順帶’也提醒提醒她。
被人威脅的感覺，當真不美妙。
“快臘八了，新的一年要來了。現如今這雪下的愈發大了，瑞雪兆豐年啊。”皇帝心情好，話也多了。
竟然和南景臣都嘮家常了。
衛書陌才進殿內，就聽見皇帝正在感慨時節。
他加快腳步。
一身藍底銀絲水紋緞面圓領衣袍，腰間裹着墨玉腰帶，青玉發冠裹着五黑髮絲的七王爺衛書陌，腳下生風急速跪在皇上跟前，語氣着急而擔憂：
“兒臣拜見父皇。”
“起來吧。”
皇帝見七王爺着急之態，倍感欣慰。
不管皇帝是否服老，年歲大了，就很喜歡晚輩們的孝順。
“聽聞父皇身體抱恙兒臣連日從西山趕回，好在瞧父皇龍體安康。”七王爺擔憂的道。也是如此，在火急火燎的趕回來的。
他擔心皇帝會突然駕崩。
如此，他就只能永遠是個王爺了。
衛書陌的擔憂是真的，卻並非全然都是爲了皇帝。
皇帝深呼吸，很詫異也很感慨：“朕的兒女，不算多。可都還算是孝順，朕心甚寬慰啊。”
沒想成，平時和他不算親近的衛書陌，竟然這般關心。
甚至，比衛書洛還要關心他的身體看見問題，皇帝對這個兒子的態度，也好了幾許。
人的目光，是騙不了人的，此刻皇帝看衛書陌的眼神和善了許多。
“父皇龍體安康，兒女定然會越來越昌盛，就如同咱們南國的國運。”衛書陌恭敬萬分。
擺明了就是恭維的話，奈何，好聽的話都喜歡聽，皇帝也一樣，“哈哈，陌兒說的不錯，現在後宮接連兩個妃子都有身孕，實在是大好事。”
“恭喜皇上。”南景臣趁機恭賀。
他倒不是爲了自己，而是不想讓明若華陪着他，繼續在這裏耗下去。
讓皇帝心情好，也好自己和明若華可以早些離開宮內，這地方，多一刻，他也不想待在這裏。
皇帝面色紅潤，比起半個時辰前，好了不是一點兩點。
就連皇后也暗自歎爲觀止，對明若華的欣賞平添了幾分，皇后關注明若華之際，也發覺明若華似乎對衛書陌的態度有點不一般。
說不上哪裏問題，就是感覺兩人之間，似有某種不與外人說的糾葛，且，應當是和情感之事無關。
“普天同喜，等朕的皇子平安降生後，朕來個大赦。”皇帝金口玉言。
內侍趕緊的讓人記下。
明若華見皇帝這瘋狂模樣，甚至有點後悔，當時給皇帝診病了。
“皇上，您雖然身體好了，可多休養沒錯，南國那麼多事情，還等着皇上定奪，皇上龍體要緊。”皇后溫聲提醒。
皇上拉過皇后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朕，知道的。”
皇上去休息後，明若華等人皆離開。
南景臣拉着明若華，另走了一段路去宮門口。
“夫君對皇宮，看起來很熟悉啊。”
“幼兒時候，入宮過幾年，多半時間和皇子們在一塊唸書，那時候經常走這條路。”南景臣苦澀一笑。
那時候的他，心裏調皮，規矩上卻遵守得死死的。
這條路走過的路，人跡罕至，所以可以由着性子來，不管是鬥蛐蛐還是打鳥，都不會被人瞧見。
明若華今日心情有些沉重，南景臣邊帶着她走這邊，來緩解下心情。
得了他的答案，明若華心間輕鬆很多：“夫君，有空跟我說說，你小時候的其他事情吧，我想聽。”
“好，只要是娘子想聽，我就說。”
南景臣對明若華，幾乎是沒有祕密。
“臨寒獨自開……”明若華走上前，撫摸上面的梅花，冰冷得很。
嬌滴滴的花開在這麼冰寒之際，也着實特別，也難怪古人對梅花這般讚許。
“娘子若是喜歡，我爲你種一片。”南景臣承諾道。
他對花花草草，想來沒有太多的概念。
雖不明白女子爲何喜歡，卻也願意爲了明若華的歡喜，而做一些事。
“如此，多謝夫君了。”明若華也不推脫。
她腦海中，已經開始有了宣王府梅花林綻放之際的畫面，寒冬裏的一抹紅豔豔，說不定到時候可以成爲心裏的一團火，一團看見梅花就不覺得冷的好物件。
兩人見時間不早了，明一和明彩還在外頭候着，也就沒多耽擱，繼續往前走。
大約走了片刻，明若華愁容不止：“我怎麼老感覺有人在背後看着我。”
在行走之際，明若華陡然快了兩步，隨後轉頭，摟着南景臣的脖子，輕輕抱了上去，南景臣對她突如其來的熱情，始料未及。
這等待遇，那可是極少。
他拉過明若華的手臂，正準備溫言兩聲，卻見明若華明亮眼珠子左右轉動，輕聲道：“夫君，有人跟蹤我們。”
“跟蹤？”
南景臣蹙眉，這是在皇宮，他們還沒出宮，就被人跟着了？
是皇帝派人監視的嗎。
“皇上對我們的印象，改觀了一點，應該不至於讓人跟蹤，再者皇上之人，不會跟蹤技巧這般生疏。”南景臣斷定，應當不是皇帝的人。
明若華並未放鬆警惕。
外人看來，兩人其樂融融抱在一起。
周圍有假山，還有一些小灌木從，這一出位置也比較偏僻，到時不會有宮女啊太監啊，亦或者妃子過來。
只偶爾有宮內侍衛巡邏。
也正是因爲如此，明若華才一眼就瞟見了，躲在假山後的一個小宮女。
明若華鬆開南景臣，仰頭，紅着臉皺眉：“夫君，你該不會是在這宮裏頭，還有什麼‘親戚’吧？”
話裏酸溜溜的。
一個喬雨薇已經夠麻煩了，她可不想接二連三的有麻煩。
明若華瞪了南景臣一眼，適才看風景的好心情，在這一瞬間，已經消失不見。一想起喬雨薇弄得那些糟心事，就跟吃了蒼蠅似的。
“娘子這話從何說起啊，什麼親戚不親戚的，我當真是半點聽不明白。”南景臣直言。他伸手輕輕把明若華耳邊的亂髮撥至她耳後。
明若華後退一步，和他保持了點距離。
他見明若華神色嚴肅，料定有大事，愈發正經起來：“娘子，莫要生氣，有話好好說。”
明若華不回答，而是朝着假山所在，大吼了一聲：“出來吧，我都看見你了。還是你要我親自把你給拽出來！”
順着明若華目光視線，南景臣看過去，赫然發現在假山那出現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
南景臣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爲明若華適才後退一步，是要跟他保持距離，原來是發現了詭異之人。
從他所在位置看過去，那個小姑娘，長得還不錯，並不眼熟，從年紀看來，入宮時間定然不到一年。
小宮女戰戰兢兢走出來在兩人跟前，行禮：“奴婢，給世子世子妃請安。”
明若華目光落在小宮女的手上，紅腫的厲害。
她見小宮女衣裳不算是單薄，穿着的是內務府發給宮女過冬的衣裳，她手這般紅腫，想必是跟平日裏幹活有關係。
多半，不是在殿內伺候，而是做一些殿外的雜活。
“你跟着我們做什麼！”明若華沒讓自己的同情心氾濫。
在不確定這個宮女是誰的人，是否會傷害自己之前，明若華不打算和顏悅色。
“說。”
小宮女不言語，明若華呵斥一聲。
南景臣還是頭一回，見明若華對一個小姑娘這般嚴苛：“娘子，消消氣。”
“夫君若是不想看，大可先離開，我獨自處理便是。”明若華甩開南景臣要里拉她手臂的手，小宮女被明若華周身的怒氣給嚇到了。
“奴婢……奴婢……”
“別支支吾吾，直接說，你跟着我們是做什麼？！”
宮女嚇得直搖頭，白皙鵝蛋臉被恐懼充斥：“奴婢不是跟蹤你們，而是也是走這條路。”
小宮女好不容易把一句話給說全了。
她有點小失落，之前還聽聞，宣王世子妃是個和顏悅色之人，如今看來……或許僅僅是傳聞罷了。
她們下等宮女，也沒機會多接近主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