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汐染看到他要走過來,立刻做出恐懼又抗拒的模樣,裹緊被子瑟瑟發抖。
她是真的在發抖,卻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恨!
只有事情真的發生了,再次面對那個人,纔會明白有些情緒根本無法控制,只能拼命去隱藏。
她以前不懂,現在學會了。
看着夜汐染的樣子,慕言沉很想過去安慰她,好好解釋昨晚的事。可他的心口處彷彿被灼燒一樣,喉間還在翻滾着腥氣……
她已經嚇壞了,萬一再出其他狀況,不僅起不到安慰作用,反而讓她更害怕。
現在更重要的是讓醫生過來給她檢查身體。
只希望昨晚一時沒控制住做的事,對她身體後期恢復沒有太大的影響……
思及此,慕言沉繃着全身肌肉,轉身去書房。
壓着喉間不斷翻滾的腥氣,他強撐着安排好醫生,扶着洗手間又嘔出一大口血。
轉身要出去時,他徹底撐不住了,眼前一黑,倒在了洗手間門口。
意識消散得很快,甚至沒來得及呼救。
關岳帶着醫生匆匆趕到秦山別墅,路上他還刻意給胡醫生打了電話,讓他儘快來給慕言沉做治療。
關岳其實更擔心他的身體。
夜汐染的情況其實在她沒醒過來時就已經穩定了……
大概慕言沉出於補償的心思,現在但凡跟她有關的事,他都十分謹慎,生怕哪裏做錯了又傷害到她。
這樣一來,他反倒忽略了自身……
他對這一類藥物反應大,這兩次時間間隔又短,不知道他的身體能不能承受。
關岳把醫生送進夜汐染的房間,沒有見到慕言沉的身影,詢問傭人後,得知他在書房,匆匆過去找他。
邱絮剛剛將嚇壞的夜汐染安撫好,讓醫生準備開始檢查,便聽到關岳焦急叫人幫忙的呼喊聲音。
他很少會這麼失態,連夜汐染的心都下意識地提了起來。
關岳進門就看到慕言沉暈倒了。
他已經完全失去意識了,關岳一個人根本扶不起他,只能叫人幫忙。
把他扶到沙發上躺好,傭人趕緊把醫生喊了過來。
安排給夜汐染做檢查的醫生都是婦產專科,面對一個昏迷的大男人,能採取的施救措施有限。
好在胡醫生來的快,而且他了解慕言沉的情況,走進書房後一句話沒說,趕緊給他打了一針。
夜汐染站在門口,冷眼看着沙發上雙眸緊閉的男人,輕輕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曾經掏心掏肺愛過的人,現在看到他半死不活的,心裏居然一點都不着急和難過了。
忽然有些惋惜,替自己……
以前她總是反覆自問,爲什麼不管她做什麼慕言沉都不愛她,爲什麼慕溫萱心眼那麼壞他偏偏要護着她,爲什麼被傷害、被誤解的總是她……
而今,她終於變成了跟她們一樣的人……
無情無義,冷心冷血。
也終於明白了,很多事沒有答案。
唯有讓自己變成同類人,纔不會再痛苦。
傷人也自傷……
她已無心,何談傷與不傷?
書房忙成一團,夜汐染始終站在門口,雙眸清亮的看着。
她知道慕言沉肯定死不了,她只是想欣賞他被坑的狼狽模樣。
忽然覺得慕中添這上不得檯面的一招也挺有趣的……
整個過程,他無恥的很嫺熟。
等慕言沉醒來,想起被他最愛的妹妹坑了,一定會很氣吧……
不待她腦補完整,慕言沉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
他的目光遊移片刻,精準的落在夜汐染的臉上。
她像只被嚇到的小貓,忐忑的扶着門框,大眼睛裏泛着水光,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樣。
慕言沉朝她擡起手:“染染,過來。”
聞言,夜汐染驚慌的往門外又藏了藏,騰出一隻手緊緊拉住邱絮。
慕言沉雙眸暗了暗,涌出一陣劇烈的心疼,喉間剛被藥物壓住的腥氣又一次涌上來。
昨晚……到底把她嚇到了……
“染染不怕……先生沒有惡意的,昨晚那些是夫妻間都做的事,染染以後要慢慢適應啊。”邱絮顧不得尷尬,聲音輕柔的安慰夜汐染:“先生病了,你是他的老婆,快過去看看吧。”
一邊說話她一邊輕拍夜汐染的後背。
她將信將疑的看她,遲疑着走向沙發。
關岳自覺的將醫生帶出去,還順手關上門。
打了針之後,慕言沉已經沒有那麼難受了。
他嘗試着坐起來,在她走到面前時,輕輕握住她的手。
肌膚觸碰的瞬間,夜汐染渾身明顯抖了抖。
“對不起。”
滿心想要解釋的話,最終出口只剩下這乾巴巴的三個字。
對不起?
這三個字對她來說就像是個笑話,沒有任何意義!
夜汐染用委屈藏住了恣意遊走恨意,眼淚從紅紅的眼中倏然滑落,砸在慕言沉的手背:“你……以後可以不要那樣嗎?我……害怕……”
眼淚明明只是體溫,卻在慕言沉的心口燙出一道疤。
他倏然握緊她的手:“好……以後你不同意,我不動你。”
夜汐染眼裏的情緒陡然一鬆,破涕爲笑。
她要的就是這句承諾!
雖然慕言沉不太靠譜,終歸還算是個信守諾言的人。
至少把夜氏絹繡原方不動的還給她了……
“你的身體有沒有問題?醫生給你檢查了嗎?”慕言沉撫開夜汐染額間的碎髮。
頭髮沒來得及梳理,睡前編的辮子有些散開了。好在她的髮質比較好,看起來多了些慵懶,卻不覺得亂。
夜汐染吸了吸鼻子:“還沒,發現你暈倒後,所有人都到書房來了。”
慕言沉眉心狠狠一擰。
叫醫生來主要是爲了她,結果忙活一通,正經事還沒做?
家裏這些人越來越不靠譜了!
慕言沉黑着臉,起身將她拉回房間,聲音冷厲的命令醫生做事。
夜汐染乖巧的躺在牀上,任由醫生給她將身體查了個遍。
身體是自己的,不管別人是不是真心在意,以後她都要好好愛自己。
慕言沉一聲不吭的站在窗邊,看着遠處初冬日漸蕭瑟的風景,腦中將昨晚的事細細過了幾遍,眼神越來越冷。
身體不舒服,陽光打在側臉,沒有讓他看起來精神些,反而更加暴露了發白的臉色和嘴脣。
“先生放心,太太的身體比預計恢復的還要好。”醫生收好東西,恭敬的慕言沉彙報。
慕言沉點了點頭,讓邱絮送走醫生,帶着關岳去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