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快穿之並非什麼善男信女 >四十七:深院清秋(夢中人篇3)
    那一天,他應了卯,又完了公事,便準備回府換一套衣服,再去城外的馬場看看新進的幾匹西域良駒。

    卻正好遇見她的素帷小轎,從另一側經過。

    鍾原不識的那再普通不過的轎子,卻認出了跟在轎子旁邊的婢女,是她身邊慣常使喚的人。

    也不知自己當時在想什麼,居然調轉馬頭,過去將小轎攔下,多事一般地問起了對方出行的原因。

    她下了轎,神色有些忐忑,語帶磕巴地應答着他的問題,頭低垂,臉上帶着緋紅,若說是羞得,倒不如說是慌得。

    原來是當初他贈她的兩間胭脂鋪子,內裏頭擺貨的架子都掉了漆,牆面也大多起了黃,因即將年下,想趕在過年之前將鋪面和內陳都重新翻修一邊,才讓她這個主家過去瞧一眼,有沒有哪裏需要更改,或者是重新裝的地方。

    那時的她,一言一行還不像在將軍府生活了一段時日後,如同一個飽經內宅陰私的持中饋婦人般,那麼的端方規矩,以及令人厭惡,那雙漂亮的鳳眼裏,還透着對未來的迷茫,和突然面對着他時的倉惶無助。

    大約就是這幾分無助,觸動了鍾原毫無自覺,奈何隱藏得極深的愧疚,之後,他竟跟着小轎一道前行。

    擰着劍眉,坐在馬上,他爲自己今日着實有幾分奇怪的行爲找着藉口。

    必定是因爲手頭無事,加上她一個女子在外,雖然去的是自己的鋪子,但是翻新店面卻不是常事,免不得有些思慮不周的地方,若是叫外頭的工匠來詢問,男女之間又有不便,他合該跟着一道去。

    到了鋪子,內裏陳設大致過得去眼,細節處,的確是點點斑駁,若是做別的營生也就罷了,偏偏又是胭脂鋪子,來往都是女客,心細,瞧見櫃子、桌椅皆是這般,必定不喜,卻是應當好好修整修整。

    既然明瞭翻修一事的確有其必要,他便全權攬下了此事,和鋪子裏的掌櫃,還有幾個來應事的木匠商量着動何處,怎麼動。

    剛定下幾月份開工,他回頭四下一顧,已沒了她的身影,再仔細一看,人卻是在街面上,正和一個老婦人拉拉扯扯,四下圍攏看熱鬧的人漸多,她便越發的瑟縮不安起來,像是一隻驚着了的鹿。

    心下生出幾分不耐煩,終是爲着自己的多管閒事而懊惱,他甩開步子擠開人羣,甫一湊近,卻聽見老婦人哀求着。

    “好心的姑娘,善心的小姐,求求您買一隻鐲子吧。”

    聽旁邊行人議論,他才知道,她見着老婦人摔倒,便出了店門上前扶了一把,誰知卻被老婦人纏上,苦苦哀求她照拂自己生意,又有人說,他這些日子已見這老婦人摔倒過五次,撞到人六回了,十次裏,倒是有九次做成了買賣,這銀子來得也忒是容易。

    他嘆了口氣,還是上去解了圍,丟出一錠銀子,隨手從老婦人竹籃中取了一個銀鐲子塞到她手上,便一言不發地拉着人回了店內。

    店裏頭的掌櫃夥計見他面色不虞,早就如鳥雀般哄散,只留了一室浮沉,混着女兒管用的脂粉、香露的味道,倒像極了‘紅塵’二字。

    他轉過頭,剛準備呵斥幾句,卻看到那張只能稱得上是清秀的臉龐,緋紅染在頰上,鳳眼轉動間滿是靈活和慌亂,暗自壓平着的嘴角處,無法自已地浮現出一抹含羞帶怯、卻又透着幾分開心的笑容。

    一時,所有的不耐和煩躁都從他心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幾分無奈,和他到底也不曾明瞭的暖意。

    此後,她的手腕便多了一隻做工粗糙的扁身素面銀鐲,不管什麼時候見着她,他都不曾見她摘下來過。

    如今細想起來,那一次,竟是自兩人那場‘風波’後,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她露出毫無負擔的如花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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