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正矮下身子,準備和少年一樣坐在臺階上的女童,驟然聽到少年的問題,一時沒明白過來,便歪着腦袋看過去。
“酒,你爲什麼要這個東西。”
女童收回目光,坐在臺階上,抱着膝蓋,看着自己已經磨損到幾乎快能看到裏頭襪子的鞋尖。
“我問合柏大叔,過生辰需要用些什麼東西,合柏大叔說,只要有酒就可以了。”
合柏也是幽冥閣內的殺手,只是因爲早年生女病歿了的關係,所以對同樣年紀的女童格外照料。
“所以今天是你的生辰?”
少年皺眉,看向即使和自己坐在同一階臺階上,也足足比自己矮了一個腦袋的女童。
“恩。”
“那你爲什麼不找別人陪你過,合柏呢?”
“今天是他女兒的忌辰。”
這麼巧?
少年沒有問出口,他和女童的關係其實並不太好,畢竟當初她能夠得到柳涯的親口應允,以後可以留在柳合璧身邊,是他用戒嚴堂的十誡板換來的,之後他可在榻上足足躺了半個月纔有力氣翻個身,這關係怎麼能好得起來。
可女童和合柏的關係,說句外人看來的話,簡直好得如同親生父女一般,女童沒必要捨棄合柏,來找自己。
少年下意識又飲了一口,才意識到這是女童的壽酒,想了想,他伸手將酒罈子遞了過去。
“喝麼?”
和女童最開始一模一樣的問題,卻是不一樣的心情。
女童抱過酒罈子,只就着沿稍稍抿了些許就一臉菜色,趕緊呸到了一側的空地上。
“好難喝!”
看着女童難以置信的表情,少年竟然輕鬆地笑了出來,他大約已經醉了吧,不然怎麼會笑呢?
“這麼難喝的東西,爲什麼過生辰要用它呢?”
少年從女童懷裏拎過酒罈,又灌了一大口,任由那濁黃的酒液溼了衣襟。
“因爲你還太小,等你大了,你就能明白爲什麼要用它了。”
“今天,也是我的生辰。”
從未有過的放鬆和清醒,讓少年只想和人說說話,就算只是一些可以說的,都行。
“你的生辰?我們是同一天?”
女童愣住了,這樣的巧合,也讓她有些說不出話來,難怪剛纔自己和少年說今天是她生辰的時候,對方的表情那麼奇怪。
少年又灌了一口,本就不大的酒罈在這樣半是牛飲,半是浪費地使用下,便徹底見底,於是他隨手一扔,掉落在不遠處的草叢中。
有草和地圖墊着,小酒罈只發出了沉悶的‘咚’一聲,連碎都沒碎。
到這個時候,自己竟還顧慮着,怕動靜過大引來他人......
少年露出苦笑,可下一刻,他卻愣住了。
“祝你生辰快樂。”
“生辰,快樂?”
少年轉過頭,對上女童無措的臉。
“不對麼?不應該這麼說麼?我沒祝賀過別人的生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所以我說錯了麼?”
“不,你沒說錯。”
只是,自己的出生,從來不曾爲任何一個人帶來過快樂吧。
少年站起身,走到院中,一個輕躍,摘下枝梢上剛開的淺粉色春花,轉過身,輕輕插在女童的鬢角。
“算是酒的回禮吧,也祝你生辰快樂。”
女童伸出手,一臉不可思議地摸了摸耳畔的柔軟,很久很久,她突然朝着少年露出燦爛開心的笑容。
“謝謝。”
不管過了多久,少年回想起那一天,堅硬如鐵的心都會不自覺地柔軟下來,可很快,厚重的積雪從樹枝崩潰,將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掩在寒冰之下。
或許從不曾相遇,纔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