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個小丫頭翻了菜盤子,怕捱罵,在角落裏躲着哭呢。”
聽了這話,李石松了口,看着芸香那雙水汪汪的,滿是笑意的杏眼,腦子都覺得不太好使了,一邊笑着,一邊往前捱了過去。
“我就知道芸香對我好,你放心,等我......”
“誒,小李哥。”
芸香忽然訝異出聲,手指着李石抱在懷裏的酒瓶子問道。
“這酒是張大少爺要的吧,他可說了讓你什麼時候送過去。”
“哎呀,瞧我這記性!芸香,你且等着我下次和你說。”
“知道啦,小李哥你快去吧,別讓媽媽找到由頭罰你。”
瞧着那李石轉了拐角,進了堂內,芸香才收起臉上太過溫柔的笑靨,蹲下身子,看着那個終於敢小聲抽搭的小丫頭,問道。
“可還站得起來?”
小丫頭點了點頭,扶着廊柱站起身,只是原本端在手上的蜜汁棗子肉,這會兒都倒翻在了衣服和草葉子上,白瓷盤子碎成了七八片,在媽媽那裏是怎麼也遮掩不過去的了,想到這裏,剛停住的金豆子又噼裏啪啦地落了下來。
她是月前剛被媽媽買來的,模樣清秀,卻笨手笨腳,不能伺候姐兒,就被安排去廚房做事,等着年紀再大些,模樣張開了纔好安排。
——樓裏除了掛名的姐兒,還有頭上插有銀釵的丫鬟,叫做扶釵的,模樣雖及不上姐兒各有特色,卻也都是姿容清秀。
這些扶釵們自然也是供客人們取樂用的,一個扶釵一晚只需要兩個銀元,兩個銀元中媽媽會分半個到扶釵的工錢裏,月底清算。若是扶釵有本事自己從客人的口袋裏掏錢出來,媽媽也不會問扶釵要。
若要用時,鋪在牀上的薄毯是每個銀釵自己備着的,用過了之後自己去洗,壞了也自己縫補。
像芸香眼前這個小丫頭,再過兩年若是模樣出挑了,就會被安排去做扶釵,若是被姐兒瞧中了,就被討過去做丫鬟,若是哪哪都不行,就只能去當廚房裏做菜洗碗的廚娘,或者被媽媽賣給那些窮苦人家當媳婦兒。
見小丫頭只知道哭,芸香嘆了口氣,說道。
“行了,把這兒收拾收拾,回屋換套乾淨衣服,再去問後廚裏拿一盤,就說原先的棗子曼姐兒看中半路取了去,幾個大子的事兒,他們不敢問到曼姐兒頭上,也不會爲難你。”
“恩。”
小丫頭抹着臉上的淚,乖巧地點了點頭。
芸香不再多言,轉身便往回走。
走到拐角樓梯處,她側過身瞧了一眼,就見那個小丫頭蹲在地上,把滾在草葉子上的蜜汁棗子肉撿了起來,乾淨的直接就塞進了嘴裏,髒的就放在帕子上,連自己衣服上那些蜜汁都不曾放過,將布拎起來放進嘴裏細細地抿着,因着那股子甜味而露出開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