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去之後，她就感覺有點不對。自己的信息欄裏多了一個亮閃閃的稱呼，“麥神”，而且還沒辦法去掉。八成是研發部那羣傻小子乾的，她現在失去了進入系統內部修改的管理員權限，只能無奈地把稱號設置成隱藏。
測試期的時候，她已經把賬號玩到拜入師門，突破築基期了。依照現在遊戲裏的天榜玩家實力來看，她算是中上等級的高手。
剛一降臨世界，她就發現自己周圍全是人。
大千世界地圖遼闊，不該有這種人口密度。
喬麥看了看周圍往匆匆走過的人，隨便攔住一個問：“這位小兄弟，這裏爲什麼這麼多人呀？”
大部分玩家都可以選擇隱藏自己的修仙等級，衣服的款式和等級也不掛鉤。這路人看她穿得廣袖飄飄，十分華美，可能是個新來的土豪，便耐心解釋道：“你知道這款遊戲的靈魂人物喬博士吧？據說她在遊戲裏有個測試賬號，一個內測玩家透露消息，說最後看見她在這座山頭上下線，不少人來守株待兔呢！”
喬麥一頭霧水：“等一下，守株待她幹什麼？”
玩家笑道：“嘿嘿，當然是賺靈石啦！天榜大佬們懸賞10萬靈石要找到她，還有個土大款懸賞20萬靈石擊殺她呢。當然啦，現在更多的人想去擊殺那位土大款，好讓他瞧瞧‘麥穗’們的力量。”
麥穗？喬麥心說，自己一段時間不上游戲，怎麼連粉絲名都有了。
越往山上走，道旁扎堆的帳篷就越多，名副其實的“守株待兔”。喬麥這會兒很慶幸自己沒有用本來面貌塑造遊戲，否則會被圍起來觀光的。
但顯然，不是每個人都如她一樣改換了面貌。
站在天劍山宗門前的青年披散着一頭深藍的長髮，俊美邪肆的五官吸引着路過衆人的視線。
“哇，這張臉是怎麼捏的，好厲害，我也想要一套數據！”
“你看清楚，他的個人檔案裏公開了捏臉數據，和本人吻合度100%，這個是不可能作假的，人家本來就長這樣。”
常一寧的周圍聚攏了不少上前求加好友的人，喬麥決心離他遠一點，剛繞過天劍門的石碑，一個身穿苗族服侍的少女朝她跑來，身上銀鈴叮叮咚咚響個不停。
“喬博士——”
少女驚喜的嗓音吸引了不少目光，喬麥趕緊對她使了個眼色，少女很是聰慧，立刻接上：“——是不是在這裏？”
喬麥道：“哈哈，是呀，沫沫，你也是來找喬博士的嗎？”
烏沫沫還處在自己能跑能動的強烈喜悅中，她依戀地靠近喬麥蹭了蹭，眼神中充滿敬愛。在進入遊戲前，喬麥來探望過她一次，通過和遊戲聯動的GetAPP和她加了好友，因此烏沫沫一見她上線，就迫不及待地御劍飛過來找她。
先前只能在病牀上遙遙望着的喬姐姐，如今可以見到、碰到，烏沫沫對她的感激簡直無法形容。
不管超級計算機收集到的數據能不能治好她的神經元，她都由衷地感謝喬麥能夠贈予她這樣一段自由自在、能跑能跳的時光。
常一寧打量了她們倆一會兒，推開圍着他的玩家，走上前去，狐疑地問：“我怎麼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喬麥鎮定自若地說：“我照着我的偶像喬博士捏了五官，很奇怪嗎？”
的確，她的五官和喬麥有七分相似，常一寧圍着她看了一圈，搖頭道：“奇怪，奇怪，你捏五官就算了，怎麼連性冷淡的氣質都模仿得這麼像？”
喬緬險些就要控制不住表情。
烏沫沫比她生氣得多：“喂，你怎麼說話的呢？隨便議論女孩子，真不禮貌。”
常一寧本能地覺得不對勁，索性向兩人發出組隊邀請。
“沫沫，你想和這個哥哥一起玩嗎？”
“我聽姐姐的。”
常一寧的身份很有趣，喬麥不介意和他多接觸一下。
組隊之後能看到對方更多的個人信息，喬麥這才發現常一寧還是個新手號。
“你還沒拜師門呢？”
常一寧一聽這話就不高興：“這裏的NPC說話太偏頗，一個個吹的門派都不一樣，我還沒決定呢。”
喬麥不解：“你可以問玩家啊。”
“唔。”常一寧高傲的臉上流露出一抹彆扭的神色，“這裏的玩家都是喬麥的舔狗，我纔不想搭理他們。”
“你！”
喬麥攔住要衝上去幹架的烏沫沫，問出一個扎心的問題：“欸，可是我們倆也都是她的舔狗啊。”
喬麥心想，自己做自己的舔狗有啥好沒自尊的，常一寧果然還是個小孩子，這麼容易被調動情緒。
“不管我是不是舔狗，你算是遇到明白人了，說吧，你想學什麼樣的仙術？”
常一寧一抹鼻頭：“哼，當然是要威力巨大的，天下霸道之術。”
烏沫沫鄙夷地雙手環胸，搖頭說：“哎，真是中二啊。”
眼看兩人又準備打架，喬麥忙攔住他們：“沫沫入的是仙蠱門，那寧求一敗就去以雷電之術著稱的馭電閣吧。給你看看特效。”
喬麥說着，手中忽然出現一個水球，和管理員出現時的效果一模一樣，在水球裏面，穿着雷電法紋絳紫長袍的馭電閣閣主瀟灑地擡手施法，對深淵裏的怪物們降下一道道雷電，在他的背後，就連天地都爲之變色。
常一寧看完，眼中閃現着亮晶晶的光芒。
喬麥憋住笑，問：“不敗先生，你還滿意嗎？咱們起駕？”
常一寧乾咳兩聲，差點被自己噎住：“咳、咳咳，你演示得還不錯，走着。”
幾天後，常夫人憂慮地站在兒子的臥室門前，想要敲門，又怕兒子怪她嘮叨。
常薈玉從一樓走上來，穿過走廊，乖巧地詢問：“夫人，需要我進去問候哥哥嗎？”
常夫人輕蹙眉頭：“你哥哥最近好像一直沉迷很火的那款全息遊戲，我怕貿然打擾他，會損害他的腦子。”
常薈玉笑道：“夫人多慮了，據說那款設備很安全，如果突然被中斷，玩家的遊戲角色會正常下線，人也會清醒地回到現實。不過如果夫人實在擔心，我可以用Get給哥哥發個消息，遊戲世界和這款應用是連通的。”
常夫人的面色和緩了一些，常薈玉發完消息，幾分鐘後，常一寧就推門而出。
“媽媽，你找我有事？”
常夫人笑笑：“小寧啊，我是想問你，明天你姐姐出院，你要不要和聶淵一起去接她？”
常靈玉的病是積年陳疾，而且很受心情影響，出院入院都是常事。
常一寧一聽又要和聶淵一起去，頓時露出厭惡的表情。何況最近小穗好像很閒，天天都在線上和沫沫一起玩遊戲，明天他們還約好一起下副本呢。
常夫人又勸了幾句，常一寧想起躺在病牀上的親姐，到底還是不落忍，點頭答應下來。
聶淵和常一寧相看兩厭，在VIP等候室見面後，兩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走着嗎？姐夫。”
“嗯。”聶淵走在他身側，問，“你最近在玩《大千》？”
常一寧瞥他：“你怎麼知道的？”
“你忘了這款遊戲是哪家公司開發的。”
常一寧十分不爽，奈何已經走到了姐姐的病房前，他忍住沒有發作。
常靈玉的隨身物品已經被護工收好，她的臉色比前些日子見時紅潤了一些，見到聶淵，不好意思地低頭，說：“辛苦你來接我。”
聶淵冷冷道：“別誤會，我來主要是想見你弟弟。”
“我弟弟？”
常一寧把姐姐擋在身後：“聶淵，你究竟想幹什麼？”
聶淵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我不想對你們姐弟倆幹什麼，我記得你很討厭薈玉，現在又因爲你姐姐的事，恨不得除她而後快。但你記住，她被我保護一天，你就休想動她一根毫毛。”
常一寧都要被他氣瘋了，眼裏滿含暴戾：“聶淵，你搞搞清楚，你現在不但有個還沒離婚的老婆，而且還有我姐姐這個沒負責任的前女友。上次我還以爲你對喬麥多情深義重呢，現在你居然要保護另一個女人，你這個渣男！”
聶淵眉梢一挑：“聽你的意思，怎麼好像在爲喬麥抱不平。打了幾天她研發的遊戲，你就淪陷了麼？”
這簡直就是倒打一耙，卻恰好說中了常一寧不願意正視的心理變化。
他不理聶淵，轉身雙手握住常靈玉的肩膀，急切道：“姐姐，你就別再理他這個渣男了。富可敵國又怎麼樣？他根本不想負責。”
常靈玉怯懦地低下頭：“可是，他是寶寶們的爸爸啊。”
常一寧恨鐵不成鋼，拉上她就走。
“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
糟糕的心情一直延續到他晚上洗完澡躺上牀，登錄遊戲之後。喬麥跟着組隊座標找到他的時候，小孩兒正坐在衡陽城的酒樓包間裏，一杯接一杯地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