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會出去住的，你們這兒這麼大。你放心，我不是常薈玉那頭的，我巴不得她滾得越遠越好，免得整天在家氣我姐姐。”
喬布心想，別跟我扯這有的沒的，誰不知道你的狼子野心？
“好了。”喬麥感覺這兩人眼神有點不對勁，具體怎麼樣她也說不上來。
常一寧的算盤她是知道的，無非是想磨得她答應去常衡集團工作。至於喬布，可能還是介意常薈玉吧。
喬麥自以爲想通，說道：“這裏臥室只有兩間，不過旁邊放農具的小屋還有空地，常一寧要想住，只能打地鋪。”
“我願意打地鋪！”常一寧激動地趕緊舉起手來，活像旁邊有100個人要和他爭搶打地鋪的名額似的。
喬麥無語地望向他：“行，那你跟我去拿被褥。”
深夜，一輪圓月高高掛在空中，小小的容鎮萬籟俱寂。
兩個身姿筆挺的男人佇立在院落一角的陰影中，一動不動，直到兩團影子從牆檐上滑過，和他們貼近。
一陣低如耳語的對話聲響起：
“咦，小林，你怎麼也在這兒？你也是來保護喬博士的嗎？”
“不是，我是商老闆派來保護喬布的。”
“那老張也是嗎？”
“對啊，小林就是來換我班的。”
“哎呀，安德烈，能不能別再BB了，我想回去睡覺了，快點換班。”
安德烈和隊友換完班，跟小林兩人面面相覷，可惜兩人都對內情不瞭解。
安德烈想了想，決定發信息告知族長。消息發出之後，和前幾日的例行報告一樣，沒有回覆。
他直覺族長一定出了什麼事，可羣裏並沒有人談起。這意味着，族長遇到的情況不簡單，越少人知道越好。
一間臥室朝外的木門打開，喬布穿着短袖睡衣從裏面走出來，揉着眼睛問：“你們今天遇到什麼事了嗎？怎麼好像在吵架似的。”
安德烈朝他一點頭：“喬布少爺，你好。”
喬布疑惑：“咦，以前沒見過你。”
安德烈面帶微笑：“嗯，我是新來的。”
喬布也不懷疑，他最近都被商越明派的人保護習慣了，從那之後他身邊也沒出過什麼奇怪的事情，這些人還幫他躲避過幾次狗仔。
“那你們小聲點呀。”
小林說：“喬布少爺，您放心，您聽力過人，能聽到，可喬博士和她的朋友是決計聽不見的。”
喬布一想也是：“嗯，不要讓媽媽知道，不然她會擔心的。”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上山去給喬爺爺上墳。這次沒再受到阻礙。
常一寧上過香後，喬麥禮貌地請他先下山回家，然後拉着喬布在墳前跪下。
“爺爺，這是小布，上一回你見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奶貓，對吧？現在他已經是個大明星了，還拍了好多人氣超高的電視劇……”
喬麥眉眼彎彎，脣角揚起，慢慢向爺爺講述產後的經歷。喬布偷偷看見，媽媽的眼眶都紅了。
“對不起，爺爺，這三年沒能回來看你，我知道，什麼過得艱難都是藉口。可能，我只是在逃避自己曾經狼狽的一面。”
“爺爺，我大着肚子回來的時候，你一定很失望吧……”
他知道安德烈他們的聽力和自己一樣敏銳，即使隔得很遠，也能聽見這些話。
可他不準備阻止媽媽的回憶，這既是媽媽必須要面對的傷痛，也是聶淵得知道的辛酸。
於是喬布開口問：“媽媽，你在生我們之前，是怎麼度過的？比如怎麼懷上我們，怎麼備孕的？”
“小布也到好奇生前事的時候了嗎？”
喬布點點頭，貼心地把空掉的香燭口袋墊在墓碑前：“來，媽媽，我們坐着慢慢說，多陪會兒爺爺。”
“哎呀，我們小布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懂事啦？”喬麥深感欣慰，感慨萬分。
當初檢測出懷孕的時候，喬麥正在準備自己的博士論文開題報告。
她從科大直博到的A大，人生地不熟，住的雙人宿舍裏，室友早就和男朋友同居，搬了出去。
在喬麥這幾年的博士生涯中，受到學長宋雲開的幫助最多。知道學長提前畢業，她比誰都高興，還特意買了一套宋雲開喜歡的典藏版唱片送給他當賀禮。
在紅楓自然保護區的混亂一夜後，喬麥原本沒有這麼肯定地懷疑到宋雲開頭上。即使她覺得自己當時的身體反應不正常，可在那之前她也喫過不少食物，不止是學長給的礦泉水。
後來由於自己實在過於狼狽，她醒來發現共度一夜的陌生男人不在，便打了車回到學校。她打電話給一同出遊的室友，試探地問了問。
室友竟然說：“我們剛分開，宋學長說你先回學校了呀，你怎麼還問我們有沒有找你呀？你怕學長沒有傳達到位？”
喬麥如遭雷擊：“你說的是，我們剛分開的時候？”
室友疑惑：“對呀，有哪裏不對嗎？”
“沒有……”當時的喬麥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牙齒把嘴脣都咬出了血痕。她當時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找到宋雲開當面對質。
只可惜，這個向來溫暖善意的學長，這次卻迴避了她。
宋雲開已經博士畢業，並且進入北都自動化研究所做研究員，喬麥在研究所外匆匆見了他一面。
“學長，我只想求個準話。那天在小屋裏，你給我喝的礦泉水裏，到底有沒有問題？還有，你爲什麼會在我們剛分開的時候，就告訴倩倩他們，說我回學校了？你撒謊的目的是什麼？”
喬麥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懷疑，而宋雲開面對她一系列的質問，臉上完美的微笑連弧度都未改變。
“小麥，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大概是倩倩記錯了吧。至於礦泉水，我自己也喝了，怎麼會有問題呢？”
喬麥頹喪地搖了搖頭，這個向來被她當作榜樣的學長，此刻竟是如此面目可憎。
她武裝起自己，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後揚起下巴：“那好吧，看來我要感謝的人不是學長，上次的夜晚我很滿意，並且打算和他發展進一步的關係。只是，我永遠不知道我們的紅娘是誰了。”
她沒有錯過宋雲開眼底閃過的錯愕，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喬麥並不開心。
後來，她出現孕早期反應，便選擇了辦理一年休學，回老家休養，也幸好她做出了這個決定。
喬布聽到這兒，小心翼翼地問：“媽媽，你當時有想過把我們打掉嗎？”
“沒有。”喬麥搖頭，“我一想到胚胎在我肚子裏變成血肉流出來，就覺得好可怕。”
“啊啊啊別說了別說了！”喬布一聽她的形容，立刻受不了地往媽媽懷裏鑽，抱住她撒嬌。
喬麥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背：“快起來，這麼大人，膽子還像只小貓咪。”
“哼哼，人家就是小貓咪。”
大約是在4個月做產檢的時候，醫生說她懷的這一胎有些不對勁。從B超上看，像是一胎就懷了好幾個，而且身體構造都有點奇怪。醫生自是不相信奇聞異事，便把這歸結爲胎兒過多導致的畸形，在做完羊水穿刺，又過一週後，沉重地告訴她可能需要做引產。
這件事自然瞞不過秦創。
從喬麥回鄉養胎以來，他就對小青梅照顧有加，看見喬麥失魂落魄的樣子。回到喬家，他問清楚後，主動要了B超記錄來看。
看完以後，秦創沉默了良久，然後關上門，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就像是在給她力量：“喬小麥，你聽好，你告訴過我，你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對不對？”
喬麥哽咽着“嗯”了一聲。
“你再仔細告訴我，你們那一晚上發生的事。”
喬麥惱怒於他這時候還要提這事兒，正要翻臉，卻聽秦創說：“我以前見過這種病例，但你必須得回答我兩個問題。第一，那個男人和你做的時候是不是同樣不清醒？”
喬麥嘴角耷拉着點了點頭。
“好。第二，他有沒有對你的氣味表現過特殊喜好？”
喬麥回憶着，猶豫地說：“好像有，說過我很香什麼的……”
秦創聽完，臉色凝重，安慰她，讓她最近不用再去醫院。他在容鎮唯一一家外資的生物公司工作，在全市的醫療機構中都有些人脈。很快，他拿到了喬麥的所有詳細檢測報告，那些醫生們看不出的數據和模糊的圖像，足夠他下判斷。
喬麥聽到結論的時候，以爲他在開玩笑。
“不，這不可能，秦創，你也讀過不少書，怎麼會有這樣荒謬的想法？”
秦創深深凝視着她：“你可以選擇不相信我。其實我也贊成你引產，反正你不認識那個男人，孩子拿掉也無所謂。要是讓其他人知道，會給你帶來無窮無盡的災難。但是你不能去醫院引產，否則等孩子出生，照樣會被看出來。你不能再去醫院，我會給你安排手術場所。”
“不，你讓我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