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創擔心她，強硬地留下來和她同吃同住。喬麥常常摸着肚子裏的孩子發呆，想象幾個毛茸茸的貓崽子擠在裏面的樣子。
“我家的貓咪是什麼品種的呢……”喬麥自言自語，“可能跟他們爸爸的品種一樣。”
秦創曾跟她解釋過，獸人的存在，喬麥還因此找了好些相關小說來看，裏面都把獸人描述成忠實而浪漫的好男人。
“你們爸爸一定是個討厭的人。”喬麥撇撇嘴，“如果我順利把你們生下來，上天保佑最好不要和他相遇，讓我一個人坐擁一窩貓崽吧。”
秦創抱着一筒米經過她面前，笑了笑說：“也給我一個擼貓的機會，我還挺喜歡貓咪的。”
艱難時期有這麼個竹馬陪在旁邊挺好的，不過喬麥也不能坐喫山空。她在博士期間靠接私活攢了些錢，但大多數時候都在做研究性質的項目。懷孕期間她不想委屈自己，雖然住在老家，但喫的用的都是最好的，這半年來存款消耗了一半。
按照這個速度，她必須要開始接私活，才能保證生產前後的用度。
然而秦創根本不許她長時間對着電腦，說是容易血糖高、巨大兒、水腫……反正毛病多多。尤其她懷的貓崽……艱難數下來似乎有七個，更是需要慎之又慎。
“所以說，媽媽那時候真是窮得響叮噹呢。後來生下你們，搬到寧南市去找工作，住的也很差，委屈你們了。”
喬麥以調笑的語氣說出來，喬布卻覺得心裏難受極了。
“哪有？明明是我們在拖累媽媽。沒成年之前一個個嗷嗷待哺，傻得要命。”
喬布纔出生五年，和一般的人類不一樣，他對小時候的事記得清清楚楚。
喬麥略過了搬到寧南市的前因後果，或許是不想讓兒子知道自己尷尬的感情問題，但喬布多少能猜到，肯定和秦創有關。
事實上，他們兄弟幾個私底下還討論過這個問題。
喬麥生產完之後十分虛弱，幾乎是躺在牀上不能動的狀態。還是崽子的七隻貓懵懵懂懂，只會圍在她牀邊嗷嗷叫。
秦創是負責給她接生的人，事後也是他親力親爲地照顧喬麥。當時在喬布他們的心裏，一度還以爲秦創就是他們的爸爸。
“媽媽，你真的不想接受創哥嗎？”
喬麥一點他的鼻子：“你怎麼還在琢磨這個，不是說過了麼，他和我就像親人一樣。”
喬布撅了噘嘴，轉頭看向太爺爺的墓碑。太爺爺啊太爺爺，你泉下有知，就讓媽媽早點開竅吧。
他還記得在他們匆匆搬走的前一天，好不容易能下地走路的喬麥和秦創站在院子裏聊天。他們七隻貓崽冒出毛茸茸的腦袋，排排趴在窗口看熱鬧。
那時候他們的聽力還沒有現在這麼好，隔着窗聽不見話，只能看到媽媽的表情由一開始的輕鬆到錯愕、爲難。秦創則是從一臉希冀到搖搖欲墜，可他還是勉強扯出一抹笑容，把媽媽送回了屋子裏。
“創哥真可憐……媽媽，你這幾年從來沒聯繫過他嗎？”
席地而坐的喬麥抱住屈起的膝蓋：“嗯，我知道這樣不好。但我怕他在我身上耽擱，倒不如狠心一點，讓他早點走出來。你看他現在，面對我的時候不是已經挺自然了嗎？”
喬布欲言又止，俊美的臉上滿是不忍。
該說媽媽是冷酷無情，還是沒心沒肺呢？
不過，她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真夠狠的。帶着爲數不多的存款拖家帶口來到寧南市，當時她還不知道崽子們會很快成年變人，怕是冒着打落牙齒活血吞的想法在超負荷工作吧。
喬布聽到山路上傳來的響動，回頭看去，本應下山的常一寧，不知爲何又原路返回，探頭探腦。
他遠遠揮手，大聲喊道：“你們繼續，繼續，別管我，我聽不見！”
喬麥被他蹩腳的動作和表情逗樂，瞬間從惆悵的情緒裏脫離，起身拍了拍褲子。
“好啦，老爺子，我的糗事說得夠多了。現在我要考慮一下將來的事業。這一次，我會盡量快一點回來看你的。”
喬布發現，喬麥沒有提到她在慕瞳科技待的那段時日，也沒有說出有關聶淵的任何一個字。
也好，那個有錢的花心大蘿蔔，就讓他和他富可敵國的財富見鬼去吧。
遠處藉着樹林和草叢掩護偷聽的安德烈滿頭大汗地打完字，點擊發送，感慨道：“咱們族長真可憐，情敵個個都比他有優勢。”
喬麥順利回到家，終於決定開始看常一寧的商業計劃書。喬布獨自出門，說是找秦創玩。
她和常一寧在八仙桌兩側相對落座，一頁又一頁仔細地看過去，臉上驚喜的表情越來越大：“這是你想出來的？”
常一寧撞進她亮晶晶的，彷彿閃着星輝的眼睛，頓時就暈暈乎乎了，摸着後腦勺害羞道：“大多都是總結前人的想法，沒有你的技術支持的話，實現不了的。”
翻到後半部分，喬麥挑了挑眉：“你花了很大篇幅來闡述公司安全系統升級的必要性。”
常一寧道：“對啊！如果我們的大數據預測系統真的建立起來，保持安全是很重要的，這也是對用戶數據收集中隱私保護的需求。”
喬麥點點頭，放下計劃書，問：“那麼最重要的問題，你想好該怎麼解決了嗎？有關數據收集的範圍，你該如何從監管中拿到這塊蛋糕？”
常一寧小聲說：“雖然我很想說靠刷你的臉……”
喬麥瞪起眼睛，眼神中充滿威脅意味。
“但是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利用你和安全部的關係！”
“哦？你連這個都知道？”
“我們這個圈子，總有些信息渠道的嘛。”常一寧摸摸鼻子，嘿嘿笑道，“你放心，我們常衡集團也不是空想派，爲了實現這個願景，我會努力去爭取和廈國政府合作，包括將常衡集團的海外業務讓出一部分，做信息資源的置換。”
喬麥脣瓣微張，驚喜得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這種感覺，就像是照看過的中二小朋友一夜長大，讓她原本只是想考察一二的心，忽然產生了動搖。
常一寧露出驕傲的神色，從揹包裏拿出另外兩份裝訂好的文件遞給她。
這是兩份用人合同的複印件，關鍵的一些薪酬信息被隱去，但簽名部分，赫然是兩個人的名字：呂潭清，楊悅晨。
她們是在慕瞳科技時期，最支持喬麥，也最賣力工作的兩個下屬。
喬麥這下徹底愣住了：“你把她們挖到了常衡集團？”
常一寧揚起下巴：“嗯吶，我們的HR也是很厲害的。別怪我做你的背調呀，你在信銳遊戲和慕瞳科技期間的同事關係，我們都調查清楚了。”
“所以你的結論是？”
“在信銳遊戲的時候，你最好的朋友是俞詩雨，不過她和你一樣是研發，和信銳簽了競業協議，暫時挖不過來。你的那個leader張子行，應該是被安全部管控起來了，聽說他和出賣國家機密的許少承是朋友，被判斷爲有危險。”
“還有這層關係麼……”喬麥迷迷糊糊，她是被安全部特聘做過他們的網絡系統升級，還有一系列的AI技術協助，但這些內部消息，她並未特意打聽過。
常一寧無語搖頭：“這張子行和許少承也真是的，你還沒出手報復呢，他們就自己合夥往坑裏跳，也省了我教訓他們的功夫，哼哼。那個在信銳遊戲詆譭過你的孟霖現在回老家了，聽說有人公佈了她的劣跡，高新行業內沒人願意聘用她。她應該想不到，你後面會變得這麼炙手可熱吧，哼哼。”
常一寧說着說着，好像打臉孟霖等人的是他一樣，暗爽不已。
喬麥敲了敲桌面，一雙圓溜溜的貓瞳瞪大：“常佩奇，少哼哼兩句，我怎麼不知道還有人對付過孟霖？不是你吧？”
“不是我。”常一寧低落地垂眸，“如果我知道得早一點……”
“打住。”喬麥擺手制止道，“你知道得早，也完全不用做什麼。”
“爲啥啊？我跟你說，做人不能太善良，整過你的人，你一定要加倍還回去。”
喬麥奇怪地瞥他：“還回去？他們對我造成什麼實質上的損害了嗎？我幹嘛要耗費寶貴的時間精力去報復？實話說，如果不是你今天提到，我已經想不起這三個人了。”
“他們、他們……”常一寧猛地卡殼。因爲他忽然意識到，這三個人還真沒對喬麥造成什麼實質性傷害，不管他們出不出招，陷不陷害，喬麥都不會被一時的低谷撼動，一直在一步一步，穩穩地向上走。
想到這兒，常一寧的目光變得狂熱起來，炙熱得讓喬麥都眨了眨眼，偏過頭去。
“你這麼看我幹嘛？”
“喬麥！”他忽然大喊一聲。
喬麥警惕地縮回放在桌上的手。
“我一定要和你一起，走上人生巔峯！”中二少年握緊拳頭，背後彷彿有金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