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接。”凌燁不想搭理，轉身對着鏡子把領帶整了整。
梁西爲難道：“可是蕭小姐說，如果您不接，她就在廈國的社交網絡上曝光您和她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爲。”
凌燁“嘖”了一聲，伸手把手機拿過來：“蕭雅心，你到底想幹嘛？”
“殿下。”終於聽到朝思暮想的聲音，蕭雅心悽楚又溫柔地呼喚他，“我聽說，喬麥和聶淵來布爾加國了。”
凌燁道：“你消息還挺靈通。”
“不是我消息靈通，他們在喬布的直播節目裏提到過接下來的行程。”蕭雅心着急地說，“殿下，你別衝動。我想他們故意把消息透露出來，就是爲了讓他們的出行變成兩國矚目的事，如果你貿然對喬麥動手，會引起外交問題的。”
“你打電話來就是爲了說這個？”凌燁看了好幾眼手錶，已經開始不耐煩，“第一，我不會對喬麥下手，我愛護她還來不及。第二，如果你繼續用不入流的手段威脅我，在你把事情曝光以前，你的腦袋會先落地，你覺得我會怕？看在以往的情分，你替我做了不少事的面子上，此前的事我不追究，你有什麼想要的國際導演資源，找梁西要。以後，不要再打電話過來。”
說完這一大段話，凌燁把電話掛掉，手機交給梁西，說：“出發了。”
另一邊，重洋之外的北都市，一處花園小別墅內，女人怔怔地望着手機上結束通話的提示，喃喃自語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啊……”
“你夠了沒有？”蕭銘煜忍無可忍，把她的手機收繳過來，“雅心，你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正常？”
“正常？”蕭雅心無力地靠在沙發上，鮮紅的睡裙覆蓋着她瘦弱的身子，短短一月，當初嬌媚萬千的熒屏女神，如今竟瘦削憔悴得不成人樣，“自從我愛上他，我就不正常了。原本還可以勉強支撐，如今，看見他愛上別人，我真是……嫉妒得發瘋！”
蕭銘煜看着妹妹的模樣，又心疼又無奈。
“別再看手機了，他不是說了麼，不會再和你聯繫了。”
蕭雅心神經質地搖頭唸叨：“爲什麼，喬麥也對他沒感情啊，他對喬麥，不正如我對他一樣嗎？他又有什麼立場來說我？”
蕭銘煜勸道：“凌燁迷戀喬麥，那是他的事，世上迷戀喬麥的人千千萬，就讓他自己一頭撞上去吧。”
誰知蕭雅心卻激動地站起來朝他喊道：“哥哥，你爲什麼也這麼說？難道你也是喬麥的擁躉？她就那麼好，值得你也替她說話？！”
蕭銘煜揉了揉抽痛的太陽穴：“你究竟在想些什麼？我只是在陳述客觀事實。像喬麥那種女人，智商、美貌、個性，沒一樣不完美，誰會不喜歡？”
蕭雅心悽慘道：“你也喜歡她，對不對？那你的妹妹我呢？”
蕭銘煜很坦然：“我的確很欣賞她。可雅心，你纔是我妹妹，我希望你不要再鑽牛角尖，忘掉這些，自己過好自己的人生。”
蕭雅心捂住臉，低低地抽泣起來。蕭銘煜嘆了口氣，憐惜地抱住妹妹。是啊，喬麥是那麼耀眼，不說聶淵和凌燁，就連商越明、常一寧這種明顯得不到她的人，都在默默地守護她。蕭銘煜只是想讓妹妹認清現實。
布爾加國，到達機場的凌燁正好看見喬麥和聶淵從國際出口出來，準備坐上前來接他們的賓利。
兩人老遠就發現了凌燁。
喬麥挑了挑眉：“布爾加國果然是他的地盤啊，皇家衛隊都來清場了，這是恨不得把我們包圍？”
凌燁大大方方地走過來，朝聶淵伸出手：“好久不見啊，聶董，你和喬博士來布爾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我也好盡地主之誼啊。”
“這次是陪夫人來看親人，不願意叨擾閣下。”
聶淵這官腔打得也很熟，和凌燁倆人握着手，喬麥低頭看過去，兩隻大手的指節恨不得把對方的牢牢攥死。
她無語道：“皇儲殿下要接風，我們卻之不恭。只是你倆的手可以適當鬆開，免得別人看起來，還以爲你們難捨難分，彼此親熱得很呢。”
兩個男人聽到這話，如遭雷擊，趕緊把手抽開，像是碰到什麼髒東西一樣，退後幾步。
凌燁整了整自己的領帶，驚魂未定地說：“求你別嚇我了，這種玩笑開不得。”
“行了，去喫飯吧。”
後來，三人竟平靜地一起吃了頓飯，凌燁向來是清場的，席間，他開門見山地問喬麥：“這次來是爲你母親的事？我知道你弟弟在競選瑪麗州的州長，需要我幫你運作嗎？”
喬麥搖了搖頭：“不，只是來看看我母親，盡最後的孝道。”
凌燁點點頭：“有事隨時通知我，我永遠在。”
聶淵忍無可忍，叉子往前面一扔，正中凌燁面前的烤雞：“別對我夫人獻殷勤。”
“哦？我這邊有幾個專門研究人體基因的生物學家，你真不要？”
聶淵立刻轉變態度：“那可以看看。”
凌燁把烤雞上的叉子拔起來，眼神在喬麥臉上流連了一會兒，起身道：“我去方便一下。”
1分鐘後，聶淵也站起來，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喬麥用小刀切肉的手一頓，懷疑地擡頭問：“你倆不會在外面打起來吧？”
聶淵摸了摸她的頭：“放心，不會。”
富麗堂皇的洗手池前，凌燁慢條斯理地洗着手，見聶淵進來，他擡頭盯着鏡子裏的男人：“注意到喬麥的臉了麼？”
聶淵一手鬆松揣在兜裏：“你剛纔踹了我好幾腳，就是想把我誆過來，說你看我老婆臉的感想？你是不是想打架啊？”
“你不用岔開話題，我知道你肯定明白，她看起來又比先前年輕了不少。這才過多久？她身體逆轉的時間不是正常的時間倒回流速。”凌燁淡淡道。
聶淵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這不用你管。”
“別傻了，聶淵。”凌燁洗完手，抽出幹紙巾擦了擦，然後瀟灑一扔，正中垃圾桶，“你比我更清楚，基因研究要投入大量的材料、人力、人脈……我們合作，共享資源，信息流通，比各自爲政的效率高得多。”
聶淵皺了皺眉，良久，他轉身，撂下一句話：“你要摻和可以，記得把專家一起打包。”
凌燁在機場親自接喬麥和聶淵的事，最終還是不脛而走。喬麥當晚就接到了陳楠的電話，問她怎麼不上家裏來住。
“我和聶淵兩個人，不是很方便。”
陳楠理所當然地道：“家裏房間多，你們兩個人想住三間房都行。明天就搬過來吧，我要去做化療，你陪我一起去。”
喬麥無奈道：“知道了，媽。”
聶淵聽得直皺眉：“你就讓她這樣欺負你？我還沒見過哪個沒養過孩子的家長，能這麼理直氣壯地要求別人。”
“哎，看看再說吧，畢竟我和她也算是同病相——”喬麥猛地打住，起身朝浴室走，“我先去洗個澡。”
聶淵沒有戳穿她。如今他們默契地不會提起那個悲傷的話題，就像維護童話裏的水晶城堡，生怕如今的生活，會一碰就碎了。
陳楠派了喬麥那個同母異父的弟弟來接他們去家裏。喬麥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弟弟，坐上車之後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位混血的弟弟叫米勒，比喬麥小4歲，長得卻老成得多。他性格開朗，喬麥上車之後就翻花似的誇她：“姐姐也太年輕了吧，不說出來的話，還以爲你是大學生呢。”
這話要放常人身上，肯定是到位的誇讚，可偏偏聶淵和喬麥心裏本來就藏着個坎兒，聶淵聽完臉都黑了，說：“是你看錯了。”
米勒愣住：“啊……”
喬麥趕緊打斷：“米勒，媽現在身體怎麼樣？”
“哎，不太樂觀。”米勒嘆着氣搖頭，“應該是撐不過今年冬天了。”
他說得很哀傷，喬麥一看就知道不是假話。沒想到，陳楠說自己得胃癌不是爲了騙她過來，而是確有其事。
陳楠家在市中心的小別墅，位置優越，佔地也廣。他們到家時，陳楠整裝待發地坐在沙發上，她和喬麥搜過的學術新聞上的樣子完全不同，已然瘦成了皮包骨頭，曾經的滿頭長髮一根不剩，被剃光的頭上戴着一個毛線帽。
那一刻，喬麥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她好像應該恨這個拋棄自己的女人，可看到她如今的模樣，她只覺得心酸和悵然。
不管先前的人生如何，在通向死亡的路上，誰都是一樣的。
“小麥，聶董。”陳楠的語速很慢，面孔嚴肅。
“您叫我聶淵就好。”聶淵虛攬着喬麥的腰，以保護的姿勢略領先她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