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萬有引力[無限流] >第145章 千人追擊戰(二十五)
    結束了一場孤獨的飲宴後,江舫簡單收拾了殘羹冷炙後,獨身一人先回了房間。

    ……順道拿出了錄音筆。

    這是他的習慣。

    每當進入一個副本時,他都不忘開啓錄音筆,記錄信息,事後回放,以免錯過某些細節。

    這回,江舫並不寄希望於能獲取什麼有效信息。

    其他玩家不是傻子,當然不會大聲密謀,暴露自己內心的猜忌、籌謀。

    他只不過是習慣使然,聽來打發一下時間罷了。

    在等待毒·性發作的時間裏,他趴在柔軟的大牀上,聽着錄音裏每個人無甚意義的插科打諢,心裏卻在思索另一件事。

    他記得【回答】這首詩。

    於是他在筆記本上寫下了那段關於“卑鄙者”和“高尚者”的經典詩句。

    他順手在“卑鄙者”上劃了一個圈,旁邊落下了一個“?”。

    江舫漫無邊際地猜測,難道【回答】的藥效,是可以改換性情的?

    埋葬人心中的【高尚】,讓人成爲【卑鄙者】,從而獲得勝利?

    彼時,江舫當然不知道自己直接觸及了【回答】道具的實質。

    他用筆端在筆記本上敲擊兩下,繼續推測下去。

    這樣說來,這就是喚醒人類內心“卑鄙”的靶向藥物?

    不。

    “卑鄙”這個概念似乎過於單薄了些。

    或許可以將其理解爲“欲·望”。

    如果它能夠放大人內心的**,就像是在人心的天平上一點點地添加籌碼,讓其沉淪且不自知,更加合理且可怕。

    推想到這一步,江舫不禁感到好笑。

    那這麼說來,自己還未必能死得了。

    而且這藥對自己的影響,需要打個問號了。

    因爲江舫想來想去,都推想不出自己的**會是什麼。

    他並不缺錢,不沾菸酒,在喫喝住用上也沒有特別執着。

    賭博只是他謀生的手段之一,所以他也不好賭。

    甚至人人都有的求生欲,他也欠缺。

    他活下去、回到現實的慾念也不很強烈。

    江舫想要的,早就不存在了。

    而習慣了自由的鳥,可有再眷戀鳥籠的道理嗎。

    既然一時間想不到答案,江舫也就不想了。

    他又用筆在《回答》這兩個字上打了個圈。

    他的思考更深入了一步。

    迄今爲止,江舫也不敢完全確定,此【回答】是不是彼《回答》。

    如果負責撰寫遊戲文本的人,只是隨便起了一個名字呢?

    如果《回答》這首詩的前兩句過於有名,江舫也不會往這個方向想。

    換其他人來,或許只知道“卑鄙者”和“高尚者”這兩句流傳度最廣的,未必能和《回答》這個詩名對號入座。

    是他想多了嗎?

    最好是。

    否則的話,這背後透露出的訊息,就過於讓人毛骨悚然了。

    ——遊戲的策劃者,在一點點摸透他們的文明,並運用屬於人類的文明,設計出一個個道具和副本。

    這種感覺真是又奇妙又恐怖。

    在江舫的神思一路走遠時,他竟聽到了南舟的聲音:“舫哥,晚上喫什麼?”

    他的注意力瞬間歸位,望向了手邊的錄音筆。

    這段對話就發生在約一個小時前,是以江舫還有些印象。

    他甚至默默接上了自己下一句的提問:“你想喫什麼?”

    南舟點菜:“蘋果餡餅。”

    江舫:“我們還有蘋果嗎。”

    南舟:“我帶出來的不多了。”

    南舟:“……唔。那我們就先不做了吧。”

    那時的南舟不死心的小眼神應該是相當可愛的。

    因爲江舫聽到自己發出了一聲溫和的笑:“對不起啊。以後到了有蘋果的地方,我們再補充庫存。”

    這段對話很是尋常。

    但江舫皺起了眉。

    他聽過許多遍自己的聲音,卻從沒聽過這樣讓人直起雞皮疙瘩的溫柔。

    更讓他不能理解的是,他鬼使神差地將這段沒有絲毫意義的錄音動手倒了回去。

    倒回了幾十秒前後,江舫鬆開了手。

    剛剛好,他聽到南舟叫他“舫哥”。

    冷冷淡淡的語氣,卻不知添加了什麼樣的助燃劑,讓他的心轟然一下燃燒起來。

    江舫把指尖撫在錄音筆出聲口的位置,上上下下地摩挲,用指端感知他的聲音。

    彷彿這樣就能觸摸到那人開合的脣。

    柔軟的,漂亮的,溫暖的。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後,江舫霍然鬆開手,信手將錄音筆掃到了牀下。

    錄音筆在柔軟的地板上蹦跳兩下,甚至連稍大一點的聲音都沒有發出,就輕而易舉地在江舫的心裏激盪出了讓他頭皮發麻的迴音。

    他什麼時候可以和南舟許諾“以後”了?

    江舫立即爲自己的怪異行徑找到了可解釋的藉口。

    這是“吊橋效應”。

    腳底下是不見底的萬丈深淵,是吱吱作響、隨時會斷裂開來的吊橋。

    兩個人走在當中,緊緊相擁,都誤將恐懼的心跳當成了對彼此的愛戀。

    這對向來恐高的江舫來說,更是最危險不過的事情了。

    他閉眼捺緊眼角,強逼着自己從這無端且無用的情緒中走出。

    他沒有等來不適的結束,倒是先等來了南舟。

    發燒的南舟,碰巧在做同一段夢。

    他走入一個房間,

    窗外的天色是灰的,那點灰遍佈了天空,直透到人心裏去。

    牀上坐着舫哥。

    他好像不大舒服,單手緊緊陷入柔軟的牀墊,另一隻手掐着眉心。

    南舟無聲無息地走到他身邊,詢問:“頭疼?”

    江舫肩膀一緊,這才察覺到南舟的到來。

    他只和自己的目光短暫地一碰,便轉移了開來:“走路都沒有聲音,屬貓的麼。”

    語氣雖然是玩笑的,但他的喉音和他的肩膀一樣發着緊,好像在刻意躲避什麼。

    南舟有些好奇,偏着頭去追他的視線:“你怎麼了?”

    江舫虛虛閉着眼睛,睫毛微微發顫,不回答他的問題。

    這着實是罕見的,更勾起了南舟的好奇心。

    南舟在江舫面前蹲下,胳膊分開壓在了他的雙膝上:“舫哥?”

    這樣普通的肢體觸碰,卻像是倏然開啓了某個按鈕。

    江舫一把扼住他的手腕,將他狠狠摔到了牀上,一擰腰,整個人就凌駕在了南舟身上。

    由於這樣的行爲實在很不江舫,南舟反倒忘記了反抗,由得他欺在自己身上,新奇地望着他。

    相對於他暴力的動作,他是面無表情、異常平靜的。

    房內氣氛一時凝滯,又被一聲響亮的鑰匙聲打破。

    鑰匙是從南舟的風衣口袋裏取出的,上面帶着甜膩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江舫將鑰匙在他眼前嘩啦啦晃了一圈,無聲地詢問鑰匙的來歷。

    這鑰匙是晚餐桌上和他搭訕的油頭粉面男贈送給他的。

    南舟也很痛快地交代了來歷,並道:“他說,晚上我如果無聊,可以去找他。”

    江舫:“你收下了?”

    南舟有些納罕,因爲這是最顯而易見的事實了。

    反正他陪着江舫,也並不覺得無聊,所以必然不會去找那人的。

    他不大理解江舫爲什麼要問,就連回答也帶了點猶豫:“嗯。”

    這聲“嗯”之後,南舟感覺,江舫抵在自己臉側的手掌驟然緊握成了拳。

    緊接着,那串鑰匙嘩啦一聲被扔出了窗外。

    南舟的眼睛追着那串鑰匙跑了,但很快,他的臉就被江舫擺正了。

    江舫的神情很怪。

    他將額頭抵上南舟的,銀白的髮尾落在南舟肩窩裏,掃出一片癢酥酥的觸感。

    南舟聽他緩慢地開口,說了一句怪話。

    “……別上別人的橋。”江舫輕聲道,“走我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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