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看裏面的情形，他好像並沒承認多少。
我是從面相上看出來的，於晗則是從眼睛裏看出來的。
她在外面沒看多久，就站了起來：“你在這兒等着，我去問問他。”
外表單純善良的於警官，往光頭面前一坐，先前兩個正在審訊的人就停了下來，自覺擔負記錄的工作。
她說話很有一套，哪兒軟往哪兒戳，哪痛往哪兒點，幾下子就把光頭的底試了出來。
然後跟他說：“你是不是覺得把事自己都擔了，外面的人就能救你？”
光頭垂腦橫眼不說話。
她細長的手指輕輕點着桌面道：“別人我不知道，進到我這裏的人，想出去可不容易。而且他們弄的那些邪門歪道，在這兒也不管用，你做這一行的，應該聽過吧，這裏，是人間正地，什麼東西想來搗亂都是徒勞。”
光頭的腮幫子繃了一下。
於晗眯眼看着他的神色，又給一錘：“你用自己的命換他們安全，最後還揹着那麼多人的仇恨和怨氣，死了都不會安寧，說不定還會連累家人，要是有下一世的話，連那也一併連累了，你圖什麼？”
“……”
在這樣一錘錘的話語攻擊下，光頭很快就鬆了口。
於晗把他們要的信息問完，還是很講義氣地幫我問了常盈的事。
“裏頭有一個系紅圍巾的姑娘，是你招來的，你知道她是回事吧？”
光頭一臉驚駭：“你能看到他們？”
於警官開始忽悠：“不是跟你說了，這裏是人間正道，我們是邪不勝正中的那個正人，這些東西當然逃不過我的眼睛。”
旁邊兩個記錄員，忍的十分辛苦，最後把頭扭到一邊，使勁咬着牙，把臉都憋紅了，纔沒笑出來。
但光頭竟然信她，臉上明顯有一瞬的恍惚。
只不過，他並未交待常盈的來處，只說他當時手裏拿的劍，是大師送給他的法器。
因爲有了那個，他才順利把陰靈招來，至於這些陰靈來自何處，他並不知道。
於晗出來時，很有些同情勸我：“他已經交待了送給他劍的人，順着這條線找下去，應該會有線索的，你彆着急。”
我跳過這條問她：“他身上背不少人命，還能活多久？”
於晗搖頭：“我們只負責抓人，審判的另有其人，現在還不知道。”
光頭不但殺了那裏面的七具屍體，連我們看到的旗袍女也都死在他的手裏。
他生性殘忍，愛好變態，本身又是一個亡命之徒，所以做起事來十分狠辣。
但是有一點跟我們料想的卻不一樣。
陳宅不是他的家，他只是暫住，那上面真正的陳先生，據於晗他們查證，早在幾年前就出國了。
他跟陳俊輝的關係也不是很熟，兩人是通過死在天台上的黑袍人認識的。
但他跟秋婆婆很熟，雙方時有來往。
他愛殺人，秋婆婆就從他殺的那些人裏，要些陽壽，供着自己的身體。
而她也幫助他，不斷的吸取新的陰靈，讓他的邪法不斷恣長，能做更多惡事。
阿正他們嘴裏的吳哥，就是他們的手下，依着他在平城的熟悉，幫他們佈置，然後從中獲得錢財。
用光頭的話說，他纔不管那麼多，只要他的法力在增長，日子過的舒服又瀟灑，後面有誰，他們想幹什麼，他根本不想管。
這世界那麼大，總有一些事是他不知道的，也不瞭解的，他雖然狠，卻很怕別人狠，怕自己知道的太多，死的會早，所以從不多問。
我從警局出來時，拿到了兩個線索，一個是給光頭劍的人，就住在於晗說過兩次的九鳳山上。
另一個是，給她符紙，護着她進入陳家的人，是平城一個隱形的大師，特別厲害，卻並顯於世。
他姓謝。
回到石教授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淨手焚香，先給常盈卜了一卦。
卦象上顯示，她仍然活着，也確實在平城。
我又給爲叔打了個電話，叫他也幫着卜一卦看看。
在等他結果的時間裏，我把手機打開，翻看裏面一張張的圖片。
這些圖片都是爲叔把家裏的書拍了發過來的，我以前只是閒着沒事翻翻，現在卻不得不認真讀。
裏面每一條信息，在關鍵時刻都有可能救命。
平城一個爪牙樣的光頭，就把我折騰的夠嗆，後面遇到更厲害的，那不是要命嗎？
半個小時後，爲叔的電話打了過來：“常樂呀，卦象跟之前一樣，只是……”
他停在這裏，半天沒言語。
我等的着急，忙問：“只是什麼？你有什麼話只管說爲叔，我沒事，有分寸的。”
他突然嘆了一口氣：“你要真有分寸，就現在回來。”
我不可能回去，即便爲叔說的十分兇險。
先前只是有一點常盈的消息，我就從老家來到平城，現在我不但見到了她的圍巾，還見到了她的靈體，我怎麼可能回去？
掛了電話以後，我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
再起來就忙着出去補缺的東西。
那套扔到陳宅的大五帝錢，於晗已經還我了，小五帝錢之前在醫院裏被陳俊輝弄丟過一套，後來我出去花高價又買了一套回來。
現在大小兩套五帝錢，全都放在桌子上。
還有用來畫符的黃表紙，以及我剛淘來的一把桃木劍。
平城還是有一點好處的，因爲信佛道的多，幾乎每個區都有專門的街巷售賣這種東西。
只要識貨，在裏面逛上一圈，總能找到自己需要的。
連做檀香的材料都能找到，而且花的錢多，給的質量也好，這一點我很滿意。
把各種東西理好，天色都暗了下來。
小傀在包裏哼哼唧唧，吭哧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
我便先出聲問他：“怎麼了，還便祕了？”
這傢伙跟阿正附體似的，帶着幾分興奮問：“哥，你不生氣了？”
“我跟一個木頭生什麼氣，有什麼話你說。”
他：“樓上還要去看嗎？”
我驀然想起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姚晉元都是知道的，還被小傀知道了，只是我知道的晚一點。
而於晗他們審光頭的時候，他根本沒提姚晉元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