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到白曼清家時，阿正已經在門口等了。
“哥，你來了，喫早飯沒有，我給你買了蝦餃，包子，還有熱牛奶……咦，怎麼還跟一條狗，你哪兒弄來的？”
他說着話，跟所有人犯同樣毛病，伸手就去摸大黃毛的毛。
我趕緊制止：“別動它，脾氣暴躁着呢，我也跟它不熟。”
阿正還算機靈，立馬把手收了回去，警惕地看了眼大黃毛。
大黃毛也看着他，目光不善，好像他手再往前伸長一寸，它就能一口給他吞了。
兩人一狗進了屋，茶几上就擺着阿正買回來的早飯。
“哥，你先喫，我上去叫小慧下來。”
我沒喫，看了眼收拾乾淨的室內，把包裏的東西先拿出來，然後拿出手機，翻爲叔給我的圖片。
昨天晚上臨睡前惡補的，一種不太常用，但卻很有效的探靈術。
書上說，無論靈體在何處，只要有本尊在，都能通過探靈術，找到遺落的那部分。
因爲是現學現賣，我半點不敢大意，書的每個細節，乃之每個文字我都仔細看過，再細細推敲，生怕有什麼疏漏。
要使用的東西，也都是一早準備好的，每一樣都反覆確認過沒有問題，才帶過來。
阿正從樓上下來很快，看我沒動桌上的早點，就忙着收到一邊，也沒打擾我擺弄手機，只小聲叮囑孫小慧坐在一旁的椅子裏。
大黃毛蹲在我腳邊，還嫌離的遠，把毛絨絨的大腦袋擱到我的腳背上。
我一動，它就擡起頭來看我。
我也看它，已經做不出剛開始討厭它的樣子，試着跟它商量：“去門口守着，會不？”
它頭一扭，從茶几另一邊的空隙裏出去，帶着鐵鏈“叮鈴噹啷”地往外面走。
到了門口，又回頭看我一眼。
我忙向它點一下頭，它身子一扭便從敞開不大的門縫裏擠了出去。
阿正稀奇的不行：“哥，它這不很聽你話嗎？哪兒弄的呀，叫什麼名字。”
“大黃毛。”我說。
阿正“哦”了一聲，對剛出去的大黃毛興致濃厚，甚至想跟我商量養一隻大黃毛的小崽子……
我用手指敲了一下桌面，才把他的注意力帶回來：“你們喫飯了嗎？沒喫就先喫去，我這兒還有一點沒看完，時候也不到。”
阿正立馬招呼孫小慧坐下來喫飯。
他自己手裏拿了一個包子，坐到我身邊，伸着脖子看我手機：“哥，你看什麼呢？小說嗎？我跟你說，我最近看了一本，靈異的，特別嚇人，我現在天一黑，連門都不敢出了，上廁所都害怕……”
我送他一個涼涼的眼神：“你不能看點有用的東西，幹嗎自己嚇自己？”
他眨了一幾下眼，纔回過神來，有點不自在地捏了捏手裏的包子：“也是……最近碰到的事兒有點多，我看看書學習一下。”
我把目光收回來，儘量語氣輕緩地跟他講：“人在害怕的時候，心火都會弱一些，也就更容易看到一些你不想看到的東西。你女朋友現在這樣，全靠你照顧，你別總是自己嚇自己，到時候沒把她照顧好，還把你自己嚇出好歹來。”
像是爲了向我表達決心一樣，他馬上把包子放下，拿出手機開始翻找小說。
我擋了他一下：“行了，我就是說說，你要不害怕看也沒事。”
“怕，我很怕的，我嚇的晚上都不敢一個去廁所，還得把小慧叫醒……我現在就刪。”
“……”
搞不懂怎麼就把話題聊成了這樣，我其實就是擔心他光忙着看小說，照顧不好孫小慧。
再者說，他們兩個在白曼清家，又喫又住，也不想個營生做，也是愁人。
先前是要照顧白老爺子，有護工費，可現在白老爺子沒了，他反而多了個女朋友。
平城是一線城市，每天天一亮，打開門，喝口水都是要錢的，年輕人真是不爲未來擔憂呀！
大概這幾年我常在外面走動，接觸的人多了，感覺心都老了，像個老婆婆一樣，爲阿正曹碎了心，還得接着看手機。
重新確認完探靈的方法，時間也差不多九點了。
那邊孫小慧已經喫完早餐，正捧着半杯牛奶，像貓一樣，一點一點地抿着喝。
我點了特製的線香，插進香爐裏，又把兩張探靈符貼到香爐兩側。
之後，爲防意外，在門窗上也都貼了符。
並且跟阿正說：“一會兒守好屋子，不要讓你女朋友出去，也不要讓別人進來。”
他緊張地用舌頭潤了下嘴脣，又忙着向我點點頭。
香爐放在客廳的中央，我和孫小慧分別坐在兩側。
我手裏拿着她的幾根頭髮，還有一段淘來的生犀香，一起放在香爐前的一個圓盤裏。
之後，又檢查一遍各處的佈置，才把生犀香和她的頭髮一塊點燃。
犀香的味、線香味，還有頭髮燒焦後的氣味，混在一處，嫋嫋向上，很快融到一起，之後在空氣裏慢慢變淡。
我閉上眼，開始輕聲念探靈咒：
蕩蕩遊靈何處存
虛驚異怪墳墓山林
今請山神五道路將軍
當方土地家宅竈君
查落真靈，查落真靈……
我的身體隨着咒語念罷，很快開始發輕，之後隨着面前的香味，往上飄了起來。
與我一起飄起來的，還有對面的孫小慧。
她茫然失措地往四周看，看到阿正安靜、坐在一旁時，她急了一下，明顯想過去拉他。
但她顯然並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所以她只是伸出手，卻並不能過去。
於是，更爲驚慌着急，且往我看過來。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我才真正看清，她的靈體確實少了一些。
因爲少的不太多，所以在身體上很難查覺，只有把靈體全部剝離出來，纔看得真切。
現在她的靈體顏色，要比正常人的靈體淡一些。
我看着線香和生犀角的煙輕飄飄地擠過門縫，朝外走去，立馬過去拉了孫小慧，跟着那股煙也往外走。
經過門口時，正蹲坐在地的大黃毛，突然轉頭往我看過來。
它的目光炯炯有神，好像能看到我的實體一樣。
但是它並未出聲，而是有些擔憂地隔着門縫往裏瞅一眼，這才緩緩蹲回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