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卻沒有絲毫感覺,甚至連小傀和大黃毛都沒發現。
再有最關鍵的一點,就算他能窺見我在現實裏的生活,可去戲院子裏探靈,以及我心理上的變化,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問題像一隻手,緊緊攥住了我的神經,讓我更快速地把他的書全部翻了一遍。
細節內容沒看,但大致走向,基本就是我來平城以後的所有行爲。
只是他更渲染了恐怖的成份,所以整本書都透着壓抑和窒息,好像一個活生生的人,被按到了透明的水裏。
什麼都看得見,卻怎麼掙扎都出不去。
我突然想起姚晉元說的話,我會被拖下水。
此時此刻,竟然真生出這樣的感覺來了。
第二天早上,雨沒停,反而下的更大了,整個城市都淹進雨水裏,到處溼乎乎一片。
除了樓下,再遠一點的地方完全看不清,全被雨幕遮住了。
我有點後悔沒把白曼清的車開過來用,現在出個門,還真不容易,尤其還得帶上大黃毛。
一人一狗連竄帶蹦地跑到小區門口,我衣服已經溼了大半,大黃毛也甩了一下頭上的水,可憐巴巴地看着我。
我在它身上包了一層塑料袋,頭頂的位置正好是兩個碩大的“惠購”,讓它看起來有些滑稽。
我自己打一把傘,但雨太大了,根本就擋不住。
在站臺處等車時,我有些後悔地對大黃毛說:“晚一天把你送回去也行的,幹嗎趕這麼大雨?”
它立刻向我低吠兩聲,靠過來蹭我的腿。
塑料袋上的水,全部抹到我的褲子上,溼的更徹底了。
我不想跟它說話,安靜等車。
出租沒等到,卻等來了私家車,而且車裏還坐着一個老闆,何山。
司機踩着水下來,恭敬地爲我打開車門。
看到大黃毛時,他顯然怔了一下神:“這個……能放後背箱嗎?”
“不能,要是這車坐不了,我們就等會兒出租。”我卡着車門沒進去說。
何山已經在裏面說話了:“放前面吧,你開慢一點就行。”
大黃毛去了副駕,我跟何山坐在後排。
他今天要移竈,雖然說好了我要過去,但並沒說讓他來接。
何山跟我解釋:“下大雨,怕常先生出門不方便,剛好我也在這附近辦事,就順便來接一程。”
又說:“這是石老家,我來過的。”
看來,他跟石海程是真的好。
不過我原先是想先把大黃毛送給於晗,再去他家,現在他來接了,我也不好再讓人家繞路,就給於晗發了信息,先去了何山家裏。
關於移竈的所有事宜,何家都已準備妥當。
鮮花水果香表紙,還有碗碟香爐,都整齊地放在客廳的一張桌子上,上面還特意用白色瓷瓶,插了一束花,看上去生機勃勃。
靠近廚房的位置已經騰了出來,廚房裏的東西也已經搬空,只等着重新改造。
何山讓着我說:“常先生先坐一會兒,喝杯茶,工人還沒到,我愛人已經去催了。”
看樣子,應該是何山的兒子,十二三歲,青春洋溢,毛頭小子,光看眼神就知道神鬼不信,倔強叛逆。
他的一條腿還有傷,柱着柺杖不緊不慢地從屋裏“當”出來,先瞥了一眼何山,然後把目光移到我身上。
何山正想介紹,就聽他嘲諷地問:“這麼年輕的神棍,靠譜嗎?不會又是騙你錢的吧?”
何山當下就發了火:“胡說什麼?你媽不是讓你在屋裏呆着別出來嗎?你亂跑什麼,不行還回去住到醫院裏。”
小何把脖子一梗,立馬嗆了回來:“你送呀,你以爲我想回來看你跳大神?”
“你……”何山氣的話都說不出來,身子晃了一下,差點栽下去。
我扶了他一把。
他捂着自己的額頭直喘氣,眼睛還不忘瞪着他兒子。
小何絲毫不理他氣成什麼樣,用柺杖搗着地“噹噹”地在客廳裏巡視。
架勢有點像“朕”在巡視自己的江山。
他不小心劃拉到桌上的水果,“嘩啦”掉到地上,滾的到處都是。
不小心敲到桌子上的花瓶,大白瓷瓶瞬間翻倒,骨碌碌滾了兩下,“哐”地一聲摔了下來,碎成了渣。
從瓶裏流出來的水,灑了一桌子,把上面的黃表紙,香燭等都打溼了。
何山瞬間就跳了起來,暴喝一聲朝小何打去,也不管他是不是還瘸着。
我趕緊拉住他,出聲勸道:“何先生,先別激動,這是你親生兒子。”
何山怒吼:“我打死這小兔崽子。”
小何斜着半邊身子,吊兒郎當地靠在桌子邊,斜睨着他爹暴跳如雷,一點也不害怕。
還挑釁:“我是小兔崽子,你就是老兔子,你來打我呀,來打,誰不打誰是王八蛋。”
這爺倆跟動物槓上了。
我使勁拽着何山不讓他往前衝。
他兒子就使勁激他,差點沒把他氣瘋過去。
還好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了汽車喇叭聲,隔着落地玻璃窗看出去,一輛卡車和一輛紅色私家車,已經到了他們家院子外面。
車上跳下來幾個人,都穿着雨衣,往屋門這邊跑。
進了屋,把雨衣脫下來,我纔看到其中有一個是女人。
大概四十來歲,剪齊耳短髮,穿一套深紫色衛衣,運動鞋,幹練清爽。
應該是女主人。
她一進來就先看了屋內的父子一眼,眸色犀利:“又吵起來了?還能不能消停一天?”
父子二人互瞪一眼,都沒說話。
她吩咐人往裏搬東西。
門口很快就被雨水打溼一層,地面也滑了起來。
女主人看着小心翼翼往裏走的工人,低聲埋犯何山:“你找的什麼大師,到底會不會看日子呀?這麼大的雨,叫咱們裝修,一會兒屋裏還能看嗎?”
小何得意地向我揚了一下眉,又用柺杖“噹噹”搗了兩下地。
手伸到桌子邊,撿起上面沒來得及滾下去的蘋果,“卡吱”咬了一口,嚼的極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