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嘴裏塞着蘋果，含糊不清又幸災樂禍：“我媽說的對，那神棍就是騙你的……”
“你給我閉嘴，話怎麼那麼多，閒不着就屋裏背書去，今天‘出師表’背不出來，就別喫飯了。”女主人翻臉就朝他吼了一頓。
小何：“……”有點委屈。
又一臉不服，但還是“噹噹”搗着地往屋裏去。
老何揚眉吐氣了一回，總算沒有暈過去，跟我們介紹：“這是我愛人，姓李。”
“這位就是常先生。”
李姐的眼神明顯跳了一下，不過她沒有絲毫尷尬，話題也接了非常圓潤：“常先生啊，快坐快坐，讓您見笑了，家裏這麼亂。”
我客氣了一句，“下雨天裝修，確實又髒又亂，不過也不必今天一定完成，把儀式走完，敲兩錘算是開工，改天天好再做也是一樣。”
她笑着應，“原來這樣，老何也沒說清楚，我還以爲今天必須做好呢，一大早就出去催工人，生怕誤了時間。”
“是我沒說清楚，沒想到今天會下雨。”
李姐笑的特別寬容：“呵，反正是要裝的，早裝晚不裝，一次辦完也好。”
她又招呼我：“您先坐呀。”
我沒坐，看着桌子上已經毀了東西說：“線香我這裏有，別的東西得趕緊再買一份去，晚了可能得誤了時間。”
李姐立馬說：“我去。”
又示意何山：“老何，你要不先請常先生樓上坐吧，這下面也吵。”
她雷厲風行，說着話，人已經到了門口，一把抓過雨衣穿上，上面的水珠在她周身灑了一圈，她看都沒看，拎上車鑰匙就出去了。
不到半個小時，車就又停到了外面，所有東西一應俱全，用雙層大塑料袋包着回來了。
我對這位女主人敬佩之極。
趕着時間點把香案擺出來，正要點香，卻看到大黃毛從他們家樓上“呼嚕嚕”竄了下來，嘴裏還叼着一個東西。
何家夫婦看呆了，尤其是何山，眉頭都跟着皺了一下。
我也愣了。
從進到他們家門開始，光是看吵架了，我都沒怎麼留意大黃毛，也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就竄到人家樓上去的。
而且它嘴裏叼着的，是一個玩具人偶。
人偶是有問題的，從大黃毛把它叼下來的那一刻，小傀已經“滋溜”一下把上面的黑氣吸完了。
現在的問題是，我要怎麼跟何老闆解釋？
李姐卻比我想像的還要機靈，已經笑着開口了：“這狗怎麼跑到屋裏來了，是……”
她目光一轉，看向我：“是常先生帶來的嗎？”
我“哦”了一聲，伸手把玩具人偶從大黃毛嘴裏拿出來，很抱歉地看着上面咬爛的口子，還有掉下來的假眼，向他們道歉。
李姐笑的十分爽快：“沒事，就是一個玩具……”
她很快轉移了注意力：“常先生，要不要點香了，到時間了嗎？”
我轉過身，把線香點了，按照移竈的流程，上香祭了竈神，然後在屋門外面放了一串鞭炮。
找來的工頭，在炮聲裏，舉起大錘，把他們家剛裝修不久的廚房，“咣”地砸下一錘子。
這個儀式就算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把舊的東西拆除，再按原廚房的地方，再建一個新的上去。
何山和李姐同時鬆了一口氣。
一開始判斷失誤，今天又出了這麼多小岔子，我其實有點怕今天的事弄不成。
沒想到還算順利，小傀所說的陰氣，也被大黃毛提前制服，沒出來作怪，算意外之喜了。
外面的雨還在下，一樓又在忙着施工，何山就請我去他們家樓上喝茶。
二樓的客廳沒有一樓大，但裝修風格很是溫馨，應該是他們家人小聚的地方。
我們坐下來不久，小何同學就拄着柺杖“噹噹”地也上來了。
他對我很有意見，對他親爹也是一樣。
但有他媽在，他不敢作死，我估計《出師表》應該還沒會，所以嘴裏嘟囔着下面很吵，影響他學習之類。
爬上來後，便拐進了一個房間。
李姐拿出女主人的熱情，泡了茶，端了切好的水果，就坐在何山旁邊跟我說話。
我身邊爬着大黃毛，依然把頭放在我的鞋子上。
面熱心冷的寒暄對我來說沒有意義，我們的交易也差不多完成了。
我留下來，是因爲那個玩具人偶。
不過因爲大黃毛先給人家叼了下來，還咬壞了，我現在說出來，總有點強行加戲，推卸責任的感覺，所以也就忍住，暫時沒開口。
不過很快，進屋的小何就先叫了起來。
“誰來我奶奶屋裏翻東西了……”人已經衝了出來，“噹噹”走到何山面前，就用柺杖指着他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又來翻她的東西了？”
何山氣的很，手一伸就把他的柺杖打了下去。
結果小何單腿獨立沒站穩，直接往前面倒來。
這熊孩子脾氣暴的很，而且也看我不順眼，所以我沒打算幫他。
何山夫婦倒是想幫，但是起身慢了點，沒攔住他往下滾。
地上鋪有地毯，摔的倒不重，不過他本來就有一條腿受傷，這麼一摔，立刻就慘叫起來。
何山和李姐已經撲了過去，一起檢查他打着石膏的腿。
看他實在叫的慘，李姐臉色都白了：“送他去醫院吧，這腿剛長上一點，別再摔壞了。”
小何一聽這話，立馬停了嚎叫，不懷好意地向我看過來。
“不去醫院，我不想打針了，這裏不是有一個神棍嗎，讓他看，他們不是有那種符水，一喝治百病嗎？”
哦，原來是在這兒等我。
很好。
我眯了眯眼，朝他笑了：“對呀，有，你要試試嗎？”
何山和李姐大概知道自家兒子的德行，跟我說：“常先生你別理他，他就是瞎鬧。”
之後馬上又轉回去問他：“你腿真沒事嗎？沒事趕緊起來，躺在地上算怎麼回事？”
小何坐起來了，就靠在茶几邊，擡頭看着坐在沙發上的我：“你多大了，看上去也沒比我大多少，怎麼不好好讀書，學人家裝神弄鬼呀。”
我笑道：“我書讀的還不錯，裝神弄鬼也還行，你要試試嗎？”
他十分不服地撇了一下嘴：“怎麼試？”
“你要怎麼試？”我問。
他指着自己的腿說：“我腿現在還打着石膏，走不了路，你能立刻把我治好，不用柺杖走路嗎？”
“可以呀，但你得喝符水。”
他牙一咬，心一橫，“好，喝就喝，要是喝了不好，你今天不準收我們家一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