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不用玄誠子說的修爲功法，但拿筆久了，也是費勁的。
我晚上還有重要的事，必須保存體力和精力，所以把一百張平安符畫完，就沒再畫了。
十一點的時候，我帶上兩個聚靈瓶和一應物品，跟玄誠子一起出了青木觀。
道觀裏有三清相，各殿裏也有祖師爺坐鎮，兩個小靈未必敢出來，我們只能去外面問。
玄誠子選的地方很刁鑽，是我曾經去過，現在被封的明珠東苑陳宅。
那地方確實是聚陰藏靈的好地方，就是進去有點麻煩。
玄誠子就特別自豪地、動用了他官方的人脈。
給於晗打了個電話。
十幾分鍾後，我們到達陳宅門口，於大警官已經斜靠在她的高大越野車門上在等了。
一身小黑皮衣，一雙長筒黑皮鞋，頭髮高高束成馬尾，還辮成一條條小髒辮。
不像警官，像一個酷酷的中二少女。
她老遠瞟了我一眼，就轉身對玄誠子笑道：“誠誠子來了，喲，怎麼變帥了，這身衣服是新的吧？”
玄誠子的臉又裂成了菊花：“真帥了嗎？你看好了，這衣服，這髮型，都還行嗎？我要打扮成這樣辦法會的，你要覺得帥，那肯定就沒問題了。”
“帥，絕對沒問題。”於晗肯定地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像誇幼兒園小朋友。
他們兩個熱情如火，互相誇着勾肩搭背往門口走。
於晗開了一扇小門，只顧一個人過，玄誠子先進去，她後跟進去。
我走在最後面，以爲他們進去後，還會繼續往裏走，誰知於晗竟然站在門邊。
我身子往裏一進，差點就撞到她身上，趕緊往邊上挪了一點，擡頭疑惑地看她。
她翻我一眼，甩我兩個字：“渣男。”
我……
我特麼，招誰惹誰了？這都過去這麼久了，怎麼還記得這岔？沒完沒了的。
審靈地方就選在陳宅的偏廳裏。
這裏過去被齊傑，就是住在陳宅裏作妖，後來又被抓起來的那個光頭，整的亂七八糟。
破了的石像，劈開的棺材板散了一地，都沒收拾，只是把裏面的屍體搬走了。
玄誠子見怪不怪，踩着地下的雜物搬了一張桌子過來。
我把帶來的東西擺上去。
香爐，線香，供品，還有少量紙錢，是爲周正敏準備的。
以及兩個聚靈瓶。
招靈已經是駕輕就熟的事，況且這靈本來就被我們裝着，也好招。
我招靈，於晗守在門口，玄誠子在我身後兩尺的地方，手裏拿着他的大印。
周正敏從聚靈瓶裏出來時，身形十分孱弱，但眼神四顧，嘴裏還喚着朱軒民的名字。
同時絮叨着“回家”二字。
這是她死前執念，至死不休。
只是她念叨的人，不是從來不是這麼想的。
我用一張定靈符把她定在香案前，平靜理性地告訴她：“朱軒民今年沒回去，你們買的票，他全退了。”
周正敏飄乎的目光看到我的臉上，遲遲疑疑地問：“爲什麼？”
我回：“因爲你已經不在了。”
門口於晗皺眉看我了一眼。
周正敏則一臉疑惑：“我不在了，爲什麼？我在哪兒？”
周正敏的神色變幻了幾次，目光也遊離的很厲害，嘴裏絮叨着我剛纔說過的話。
九鳳山，摔死……
她突然抱住自己的頭，瘋也似的哭了起來：“不是的，你騙人，我沒死，我還好好的，阿民說我們今年回去就結婚，我們婚戒都買好了。”
我實不在想在這些事情上多費功夫，因爲這些事跟我找常盈沒半毛錢關係。
可週正敏真的可憐。
雖然可憐，我卻還是要把真相告訴她。
朱軒民的那些話，我記憶猶新，現在也不帶任何感情地學給她聽。
她沒聽完就哭倒在香案前，兩隻手不停的揪自己頭，抓自己的臉。
她聲嘶力竭：“你騙人，他不會跟我分手的，我們已經訂婚，我們買了婚戒，我們今年就要回去結婚了。”
“他不會跟你結婚的，他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叫小玲的女朋友，今年回去是要跟她訂婚，你們一起回家，他只是順手幫你這個同鄉、買了一張票而已。”
門口於晗先聽不下去了，冷冷道：“你非要說的這麼殘忍嗎？”
我沒看她，眼睛盯着周正敏。
她哭了很久，哭的靈體都薄的成了一股輕煙，才慢慢又坐了起來。
她偏着頭，似是在回憶什麼。
又過了很久，才遲疑地茫然地點了一下頭，像一個失憶的人，終於抓到一些過去線索：“嗯，是，我們好像是……分手了……對，分了，他要跟別人訂婚。”
說到這裏，她又歪着頭想了一陣，才慢幽幽地說：“九鳳山，我死在九鳳山，是從山上摔下去的，可是，我爲什麼要去九鳳山？我不是要回家嗎？”
這個階段很重要，我也想知道，朱軒民都已經跟她分手了，她爲什麼還要去月老殿。
而且是緊挨着去了兩次。
我遇到那次，她本人還是很開朗的，可能是跟朋友一起出去玩，或者散心纔去的。
但第二次，是我跟她聯繫以後，她認定我拐買了秋色綿綿，還報了警。
然後就再沒消息。
這中間是又發生了什麼事嗎？
時間一點點過去，我們都在等周正敏快點說話。
可她像迷到自己的夢裏一樣，反覆循環同樣幾句話，再不能往前推動半分。
我已經不耐煩了，後面的胖頭道纔是重點，纔會跟常盈有關，我不想在她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看周正敏實在想不起來，我開口：“人死不能復生，再多遺憾也沒用了，你還記得你是從哪兒掉下去的嗎？我可以幫你把屍體找回來，送回你家鄉去。”
說到家鄉，她一下子又擡起頭來：“回家，對，小玲說我跟他們一起回家是居心不良，是別有用心。她罵我噁心，要破壞他們的感情，我很生氣，我去了九鳳山……我去了九鳳山，九鳳山……我不想讓人看到我，我很害怕，怕自己像李唯佳一樣走丟了，所以我去了哪裏？”
中間她停頓了一兩分鐘，嘴脣一直在抖動，好像怎麼也想不起來那個地方一樣。
直到她的目光轉到正燃着的香燭上，才夢囈似地說：“那裏也有這個，很多，很多灰，特別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