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奇門占驗師 >第204章 遺願
    “師傅,停下車。”我急道。

    司機往前面看了一眼說:“這橋上不讓亂停車的,要不下了橋吧,到橋頭我就給您停。”

    我一直盯着他的後視鏡,看坐在橋邊的人。

    司機也往後看了幾眼,大概什麼也沒看到,有些好奇地問我:“靚仔,你剛掉什麼東西了?”

    “沒有,我看那兒橋欄杆斷了,想去看看。”我敷衍他一句。

    司機“害”了一聲:“這都是常見的事,在路上跑的,誰知道哪天就磕了碰了,別說橋欄杆斷了,大車翻的都不知道見多少。”

    不過,出了大橋,他還是把車停了。

    我迅速付錢,連零都沒找就往後跑去。

    坐在橋邊的人是齊傑,大白天裏,他只有一個很虛的影像。

    看到跑過來的是我,他朝我笑了一下,大概是心裏太苦,那個笑沒走到眼裏就散了。

    語氣倒還帶着點調侃:“我就知道,那個戲,錯不了,你看吧,老天還特意爲我下場雪,也算值了。”

    我在他身邊坐下,儘量客觀地說:“這是陳永明的一個圈套,他們昨晚把你接出來,說的那些話,你都聽得懂吧?”

    齊傑點點頭:“懂,他覺得我留在平城對他不利,想讓我去西北。”

    “去那兒能做什麼?”

    齊傑兩手一攤,向我搖頭:“我也不知道,可能只是想把我支出平城吧。”

    說完又道:“其實還是想多了,他沒想讓我活着,這車的剎車被做了手腳,我昨天晚上聽了他們的話,是生氣,想踩剎車下來,可一腳下去,屁用沒有,這才慌了,沒想到越慌越亂,竟然把車直接開到了河裏去,也把那三個害死了。”

    我故意好笑地問他:“你以前也沒少害人,怎麼不見你懊悔?”

    齊傑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才幽幽嘆道:“可能是這兩天在青木觀開悟了,總覺得自己前半輩子過的……有點……怎麼說呢……,反正就是傳說中的那種意難平吧!”

    按齊傑以前做的事,我能對他說一聲死有餘辜。

    可是昨天晚上他的樣子,確實好像跟過去不太一樣,最重要的是,他幫了我。

    在那樣的情況下,他沒只顧着自己,還想着幫我帶小盈出來。

    這一點,讓我跟他多說幾句話:“你開車衝進河裏,未必就是自己心慌神亂,很可能也是有人做了手腳。”

    齊傑一下子就扭過頭來,看着我的臉。

    他的眼睛在白天稀薄又散漫,眼珠不太聚光,明明是很認真地看着我,可是表現出來的樣子就是很迷茫。

    我說:“陳永明能在剎車上做手腳,再在上面放個擾亂心神的東西,應該不是難事吧?”

    “對。”齊傑一下從地上站起來。

    剛好橋面上此時起了一陣風,吹着他就帶出去幾米。

    他手忙腳亂地扒着橋欄杆,費了老大勁把自己移回來,在我身邊坐下後,急的差點又栽進河裏:“對,他會這麼做。”

    說完,聲音又一下子低下去,“以前我也會這麼做,這特麼的用你們的話說,應該叫罪有應得吧。”

    我“嗯”了一聲:“知道就好。”

    他不說話了,又低下頭去看腳下的河水。

    河面的水隨着微風,起着一波波的皺褶,但無論怎麼褶,都掩不住水面上的冷意,吊下去的腿感覺像沒穿褲子一樣。

    齊傑說:“我以後都得守着這橋了。”

    我轉頭看他:“要不,我給你超度一下?”

    他遲疑了半晌,還是搖頭:“算了,你要真想幫我,不如幫我去看看我老婆孩子還有父母。”

    他轉頭飛快看我一眼,又忙着把目光移開,重新看向河面。

    片刻,聲音幽幽傳來:“他們一直以爲我在平城是個老闆,乾的是最體面的事,這些年爲了不給我添麻煩,他們連平城都不肯來,生怕我是從窮地方來的這個根,對我有什麼影響。”

    齊傑苦笑一下:“老家的人就是天真,我哪會做什麼體面的事,我比他們更不體面。”

    他似乎真的開悟了,也或者說是人已經死了,再沒有生前的追求,便開始回憶自己那些純真的歲月。

    齊傑小時候還算是個聰明的孩子,學習成績也不錯,可惜家裏太窮,所以初中畢業以後,便輟學跟別人一起來平城打工。

    平城打工沒那麼容易,加班加點,掙的都是一點辛苦錢。

    年輕人,對未來總是充滿希望,又自信能力無限,甚至能改變這個世界。

    齊傑也是,後來從工廠裏出來,學着人家做生意。

    沒有本錢,當然從小本買賣開始做起。

    也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經過幾年努力,總算有點起色了,這個過程中,他還回老家了的媳婦兒,且有了一個兒子。

    可惜,人生的好運,總也不會一直在,後來生意虧損,他血本無歸,還差點被要債的人砍死。

    齊傑就是在這個時候遇到陳永明的。

    他說:“都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那時候陳先生確實幫我度過了難關,也讓我重新在平城活了下去。”

    但是後來,他也把他拖進火坑,直到把他弄死在這兒。

    齊傑把這長長的回憶說完,擡手往自己的身上摸,摸了一圈纔想起自己現在的情況,於是又感嘆一聲。

    “我從牢裏出來,暫時住在永新賓館513房間,裏面有一個皮箱,我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在裏面了。你要是真沒時間去我老家,就把皮箱裏的東西幫忙給他們寄回去。”

    說完,他又頂着被風吹走的風險,站起身,深深向我鞠了一躬:“謝謝你了,常大師。”

    我問他家的地址。

    他說了,臉上明顯帶着笑:“你要是真去,麻煩能不能幫我拍兩張我兒子相片……”

    沒說完,就自己掐斷:“算了算了,不看了,聽別人說燒照片不吉利的。只要他們過的好好的就行了,麻煩你了啊!”

    我沒說話,看着他給我又鞠一躬後,從橋上一躍而下,進了水裏。

    這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陽氣越來越盛,他在上面呆不住了。

    我平時事多,怕把齊傑說的信息忘了,就拿出手機往備忘錄裏輸。

    一行字還沒打完,突然被人從身後抱住,並且迅速拖離河邊。

    幾個大男人,一邊把我拖到安全地帶,一邊說:“哥們兒,別想不開呀,那河下面的水多冷,你可不能這樣跳下去……”

    一個還把我手機拿了過去,震驚的不行:“這遺書都寫上了,‘重要的東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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