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呼嘯,夾着前晚雨雪留下的寒意,把人吹的直想搓手。
網約司機自從看過我和玄誠子,在鐵橋上又是上香、又是點火,瞅我的眼神就有點怪。
此時牙齒都開始打架了:“哥們兒,不是,大……大師,那個,我這家裏突然有點事,讓我回去一趟,你看能不能……您放心,錢我退您一半,不會讓您喫虧的。”
“行,走吧,錢不用退了。”我把手揣進兜裏,直接從水泥路上下來,往枯草叢裏走。
走出去幾步,纔看到司機車燈亂晃,掉了車頭往回開,但是走的並不快。
我沒空理他,專心往枯草地裏看。
這會兒已經過了子夜,正是陰氣正盛時,如果戲院門要開,這個時候正合適。
沿着昨晚我佈陣的地方走了一圈,褲子已經溼了半截,鞋裏也灌滿了水,一走一“撲喫”。
可一點戲院子的蹤跡也沒找到。
沒辦法,我只能把線香拿出來,準備用些手段。
點兵招將術我沒學,但之前見爲叔招過一些神靈,咒語還記得,暫且試試。
先招了本地的土地。
他從地裏鑽出來的時候,我差點以爲自己弄錯,招了一個陰靈出來,因爲實在跟傳說中的土地相差太遠。
是一個極爲年輕的小夥子,身上穿着一件白T恤,腿上是一件洗的發白的牛仔褲,上面還戳幾個洞,頭髮半遮臉,也沒掩住他的帥氣。
這形象,妥妥的電影明星。
他往我面前一站,還愉快地吹了聲口哨:“你找我呀?”
我“咯”了一下:“土地?”
他似乎對這個稱呼不太滿意,撇了一下嘴:“算是吧,你有什麼事?”
我往他身後看了一眼:“這裏原先有一個陰戲院子,昨天晚上失火了,今天怎麼不見了?”
他跟着我的視線,也往後面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地說:“違章建築呀,又失了火,就拆啦。”
我又問:“那你對這個戲院子瞭解嗎?”
他搖頭:“我剛來,不太瞭解,不過那裏面兩個看門的我認識,我叫他們來跟你說吧。”
我趕緊向他道謝。
他擺擺手,十分嫌棄:“咦,別向我行這種禮,搞的我像死了一樣……行行行吧,雖然我真的是死了,但是吧,我就是不想認……你瞭解的吧,你看我這麼年輕帥氣是吧?”
“是,”我點頭,“你確實像活着的,我剛見你都想提醒你多穿衣服了,這兒冷。”
他“唿”地又吹了一聲口哨,“謝了,哥們兒,我給你叫他們來。”
儘管他不承認自己死了,但還是在我眼皮底下鑽進了地裏。
我盯着那塊地看,等着他們再從裏面鑽出來。
聽到身後有異響時擡頭,原先大片的枯草已經不知所蹤,我腳下踩的是灰撲撲的黃土路,四周是漫無邊際的大霧。
大霧之下,站着剛纔的白T小子,還有昨晚我見過的兩個門神。
他們兩個看到我,立馬就把頭低了下去,手還相徵性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說完又突然問我:“我最近老見你在這兒遛達了,你叫什麼名字呀哥們兒,再來的話,跟我講講外面的新鮮事唄!”
我還沒張口回他,兩個門神先急了:“不可說。”
白T和我同時看向他們兩個。
門神裏的其中一個,急急把白T拉到一邊,語氣裏明顯有教訓意思:“你怎麼可以問他的名字,他要是說了,是對自己不利的。”
剩下的門神則走過來跟我科譜:“活人的名字是不可以隨便說給靈體聽的,你不知道嗎?”
我點頭:“知道呀,我只是想答應他,以後說外面的事給他聽,沒打算說自己叫什麼。”
門神二:“……”
沉默片刻,他才任命似地問:“你要問什麼,快問吧。”
這時候門神一和白T也回來了,特別是白T,一臉好奇地看着我們。
我不客氣:“關於戲院子的一切我都想知道,不過在這之前,你先給我說說裏面的一個人,叫小盈的姑娘。”
兩個門神對看一眼,異口同聲:“戲院子我們知道,裏面的姑娘我們不知道。”
“那說戲院子吧。”
時間有限,無論什麼,我知道一點是一點。
他們這次也算給力,簡明扼要把戲院子的來歷說了一遍。
這戲院子來歷已久,嚴格算來,甚至有兩三百年以上,中間自然有換人換老闆,但是民國以後,就敗落了。
那時候衰敗的地方多了,也沒人在意這個地方,連門神都說不清楚,這座人間的戲院,怎麼保留到了他們這裏。
但是兩人還記着,他們是怎麼來這裏工作的。
“大概二十多年前,我們被一張招神貼請到這裏來,自從來了這裏,每日都有供奉,月月都有上好的香火和元寶,一直到你來之前,也沒人說這裏有什麼事。”
他們兩個都皺着眉頭,彷彿對現在的結果也很迷惑似的:“可是你來了之後,我們香火突然就斷了,昨晚之後更是聽下面的人說,這裏是違章戲院,燒的好,要是不燒也得儘快拆除。”
我問他們:“香火是哪裏來的,你們不清楚?走馬上任,都不需要你們領導的文書嗎?”
兩個門神都不說話了,各自低頭摳自己的衣角。
白T倒是樂呵呵的,“說不定他們領導就是拿了別人好處,故意放水的呢。”
兩個門神都朝他看一眼,但很快就又把頭低了下去,竟然沒一個人反駁。
大概情況我已經清楚。
就是想從他們三個這兒得到有用的消息,別想了,想找就得找他們的頭目。
人都來了,一不做二不休。
我往前跨了一步,站到兩個門神的面前,強行令他們擡起頭,語氣也是少有的強硬:“帶我去見你們的頭兒。”
兩人同時往後縮了一下,有點轉身想跑的意思。
白T十分給力,伸手就幫我抓住了一個:“我覺得這個故事很意思,我也想聽,走吧,咱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