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在平城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也幫了我很多。
而且我知道,她一直有話要對我說,臨走之前見一面是必須的。
約在明珠苑對面的“一枝獨秀”。
我先到,撿着她平時喜歡喫的菜,點了十幾個,還要了一份甜點,兩份水果,外加一瓶紅酒。
她進來一看到桌上的酒,臉色就不太好。
正興沖沖往裏走的腳,頓時也慢了下來。
在我對面的椅子裏坐下,才遲疑地問:“你是……要走了?”
我笑了一下:“這就看出來了,嗯,要走了,請你們喫個飯。”
我往她身後看:“阿斌沒來?”
她答非所問:“不找你妹妹了?”
“她不在這兒,我去別的地方看看。”
“去哪裏?”
我按了鈴讓服務生上菜,轉頭跟她說:“還不知道,可能會先回家一趟。”
她也不說話了。
可能是我對她的喜好有所誤解,一桌子菜,她也沒動幾筷子,倒是喝了不少酒。
白曼清的酒量估計是從職場練出來了,喝下去半瓶,臉都沒紅一點。
我今天做東,也不好勸。
一瓶紅酒,差不多被她一個人喝了個底朝天,話也跟着多了起來。
她平時看上去清冷又矜持,此時卻帶着一點憨態可掬的笑,眼睛毫不避諱地瞅着我。
“常樂,你來平城多久了?”
我粗略算了一下時間:“兩個多月吧。”
她“嘿嘿”笑:“才兩個多月嗎?我覺得我們好像認識很久了,兩輩子那麼長。”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有點多,下意識覺得時間慢也很正常。
服務生上了水果,我趕緊給她推過去一份:“喫點,可能會解酒。”
她低頭笑。
很聽話地拿起叉子,去扎盤子裏的水果。
大概喝酒手不穩,試了好幾下,也沒的扎到一塊,反而把水果趕出盤子,掉到了桌子上。
我趕緊接了她的叉子,幫她紮起一塊。
伸手遞給她時,她沒接,而是把嘴伸過來,一口將那塊水果叼了過去,“卡支卡支”嚼起來。
我剛想放下叉子,她就向我呶呶嘴,嘟囔道:“還要喫。”
行吧,看在她喝醉的份上,我又喂她吃了幾塊。
白曼清很滿意,朝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她過去很少笑的。
也是從我認識她,就沒見她遇見幾件開心的事,不是工作出問題,就是家裏出事。
日子不好過,誰還笑得出來。
看着桌子上的飯菜逐漸涼透,我們也坐的差不多了,我開口:“我送你回去吧。”
白曼清好像突然反應過來,用手掌撐住下巴,可憐巴巴地擡頭看我:“我還沒喫飽呀。”
我……
重新點了一個熱菜,又要了一個湯。
在等菜的過程中,白曼清從她的位置站起來,搖搖晃晃向我走過來。
我怕她跌倒,過去扶了一把。
她便順勢拉住我胳膊。
“常樂你知道嗎,你這個人呀……”
我這個人有一個臭毛病,不太喜歡聽人家評價我,尤其是當面的。
所以白曼清一開口,我立刻又塞了她一塊水果。
我換了一塊梨給她。
她吃了兩口又評價:“這梨有渣,也不好喫。”
我鬆了叉子,努力把她扶正,告訴她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從椅子上笨拙地轉過身,看着我從門口出去。
最煩請女人喫飯,尤其是喝醉酒的女人。
白曼清本來沒那麼討厭的,但這次跟她喫飯,讓我對她之前的好感去了大半。
再回來時,我已經能冷靜坐着。
我沒去管她的醉態。
她倒還沒忘自己之前的話頭,絮絮叨叨說開了:“你這個人,看上去彬彬有禮,也很溫情,其實最是涼薄。”
我沒應,晃了晃杯子裏的酒,喝了一口。
她繼續說:“你心腸好,見到別人有難就會幫,也總是溫言軟語。但是吧,你對所有人都這樣,就會傷到別人了。”
我自認不是中央空調,也不可能對所有人一樣,就當她是醉話。
按鈴催了一次服務生,他們很快就把菜端了上來。
我把白曼清面前的盤子挪開,將新上的菜擺過去,跟她說:“喫吧。”
她夾了兩口。
也就吃了兩口,就把筷子又放下。
然後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哭起來。
我被她整的手足無措,勸都不知道從哪兒勸,忙着遞了一沓餐巾紙過去。
白曼清一把抓過來,全部按到臉上。
過了一會兒,大概是把淚吸乾了,也有可能是把喝進去的酒吸出來了,人看上去清醒不少。
她擡起頭,微紅着眼睛看我:“你走了還會再回來嗎?”
我搖頭:“不好說,我主要是找我妹妹。”
“那要是找到她呢?”
“找到就送她回去上學。”
“你呢?”
“我?”我想了一下,“我可能在家陪着她上學。”
白曼清嘴一撇,又要哭出來:“你還缺妹妹嗎,我想當。”
我當時都被她嚇的站了起來,差點拔腿走掉。
白曼清自己哂笑一下:“算了,當你妹妹這輩子也沒機會了,要不我當你姐吧。”
我沒亂認姐妹的習慣,低頭假裝喫菜沒聽見。
白曼清立刻胡來:“不當姐算了,那我當你女朋友。”
“姐。”
她愣了一下,隨即又笑起來。
但是笑着笑着,嘴角又一撇,又不太像笑了。
我後悔死不該請她喫飯,至少不應該是我們兩個來。
所以到請於晗的時候,我特意叫上了青木觀的所有人,還讓她把自己的小助理也帶上。
於警官語出驚人:“這怎麼感覺像結婚喫席的,各自都還帶着家人。”
玄誠子一副看好戲的表情,起鬨:“就當喫席了,恭喜二位新人了。”
於警官把手一攤:“別廢話,紅包。”
玄誠子立馬變臉:“我是一個窮道士啊,哪有紅包,要不我給你們這對新人,念個祈福詞吧。”
“我家常樂比你會念,趕緊的,沒有紅包,今天的飯可得AA了啊。”
玄誠子氣的不行,過來找我評理:“樂樂子,這你都不管?於警官也太那個了吧,你叫我們來的時候,可是說好的你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