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發達說:“這老頭兒死了沒過三天,我們村又死了一個女的。”
仍沒人懷疑,畢竟旦夕禍福,生老病死都屬正常。
“可是後來,每個月十五,那片紅雲都會出現,每次出現後,當天都會死一個男的,三天內死一個女的。”
剛開始人們還說是巧合,可是巧合一直持續,人一直在死,不但他們村死,周圍鄰近的小村子裏,也有人莫名死亡。
而且每個人的死狀,都跟先前的老人差不多。
到這時,纔有人開始害怕。
但是害怕沒用,紅雲仍然每月十五出來,人也照樣會死。
村裏的人開始陷入恐懼,每人每天都扳着手指頭數日子,到了十五那天,有多遠躲多遠。
可是不論他躲多遠,該死的時候還是會死。
李發達臉色蒼白,汗珠從額角滾到眼角,迷了他的眼。
他快速擡手抹了一下,急急往下說:“兄弟,你都不知道,我們那時候真是嚇破了膽,連村西都不敢去,看到那塊地方就打哆嗦。”
我問:“那後來怎麼解決了?”
他調整一下坐姿,也順了口氣,才往下說:“去年的事了,村裏突然來了一個大師,說我們這裏有妖物做崇,要幫我們除了。”
“去年什麼時候?”我問。
李發達:“過年前兩個月吧。”
這跟我去平城找常盈的時間吻合。
她丟失三年,爲叔卜的所有卦,都只能卜到她還活着,但沒有地方。
去年年尾,突然就有了具體的位置。
如果李發達嘴裏的紅雲真是她,那她在西北這一帶,應該是可以隱藏自己行蹤的,到了平城才顯露出來。
我又問他:“在這之前,你們沒有請過什麼人來治治她嗎?”
李發達的臉都扭變型了:“怎麼沒有?兄弟你是不知道,我們村裏兌錢,把這一帶的神婆神棍,算命看相,馬仙道長都請過了,沒一個有辦法的。”
說到這兒,他的聲音突然壓低,把頭探到我身邊小聲說:“她會報復,我們請了這些人後,不但這些人會死的很慘,誰出頭請的,也會很快死掉。”
李發達嘆氣:“天爺呀,你都不知道,光那死狀都能把人嚇死,後來就沒人敢去請,請了也沒人敢再來。”
我再問他:“那來收她的人什麼樣?”
李發達向我擺手:“沒見過,那兩年都嚇死了,根本不敢回家,常年都在外面,雖說沒用吧,但好過天天守在這兒聽死人信兒。”
他又把聲音壓低:“不瞞你說兄弟,我前妻,就是那麼死的,我當時魂都嚇飛了,家都不敢進。這一個,是去年知道那妖走了,才新娶的。”
我無意擡眼,往裏間的門口掃。
看到門口的人時,頭皮都“轟然”一麻。
我們一屋子人,都在聚精會神聽李發達說話,誰也沒注意,他媳婦兒苗蘭是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的。
她像一個幽魂,靜靜站在那兒,身子斜靠在門框上,兩手抱在胸前。
臉上沒有表情,目光卻格外幽深,像兩個無底黑洞,一眨不眨地盯着李發達。
苗蘭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進去了。
她進去之後,我才問李發達,“你這個媳婦兒,娶之前你熟悉嗎?”
他搖頭,“現在娶媳婦兒,誰要熟悉的,多麻煩,還要彩禮啥的,我這是去外面做事,回來的路上撿的,看人長的不錯,做事也麻利就帶了回來。”
李發達心黑人膽大,苗蘭是不是真撿來的都不好說。
不過,看她的樣子,也不想要放過李發達。
這一說話,說了半下午。
天黑的快,阿正他們也沒再出去找什麼古器。
李發達吆喝着苗蘭給我們安排住處,讓今晚都住在他們家裏。
“兄弟,讓你嫂子給你們小兩口單獨安排一間。你這出來做事,還帶着媳婦兒呢。”
他的眼神有意無意往王瀾若身上瞄:“不過你媳婦兒這穿的也太少了點吧,不冷嗎?”
王瀾若不理他,傲驕地把臉轉到一邊。
我解釋:“她有熱病,穿的多會冒心火。”
李發達“嘿嘿”笑了兩聲,“還有這種病,那大冬天的就穿這麼點,夏天怎麼辦,不能不穿衣服吧。”
說到這兒,又往她身上掃。
王瀾若惱的很,曲指就想往他身上的彈。
李發達卻在她之前,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兩手“啪”地捂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小傀在我耳朵邊問:“哥,這麼行了嗎?”
我點頭:“明早之前別睜了。”
他開心地圍着李發達轉了一轉。
阿正他們沒見過這陣勢,有點慌,過來問我:“樂哥,他這是怎麼了?”
“沒大事,邪氣入體了而已。”
轉頭叮囑李發達:“明早之前千萬別睜眼,不然會瞎的。”
他也就疼那麼一下,之後應該只感覺到眼周圍難受,正試圖揉着睜開,聽到我的話,立刻就又閉上了。
他媳婦兒苗蘭,從裏屋出來,扶了他進去。
阿正把我拽到一邊問:“樂哥,他這真是中邪氣了?”
我“嗯”了一聲,沒多解釋。
他撓了一下自己後腦勺,有點不自在:“你能不能給治治,我看李哥人還不錯,咱們又住在人家家裏……”
“我已經幫他治了,不然他現在就會瞎。”我說。
阿正眼睛都瞪大了,“這麼嚴重?”
“不然呢,你喫着他家的飯菜沒有聞到味嗎?”
他不說話了。
當天晚上我們也沒喫李發達家的飯菜,讓阿正的兄弟出去,找了一個小賣部,從裏面買回一些方便麪之類。
等李家的人都睡着了,我們才爬起來填肚子。
本來是分的兩間房,現在都圍在一起,悄聲談論李村的怪事,還有李發達的怪事。
我沒說話,扯了一包面幹喫。
王瀾若不用喫飯,她就是看方便麪好玩,隔着袋子用細長的手指“卡崩卡崩”把它們都捏碎。
捏完,再拿出來,遞到我面前讓我喫。
她這麼一遞,阿正他們也不說妖了,都轉頭看着我們倆,眼神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