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揪住他的領子就罵：“你瞎叨叨啥，我哥咋不幸了，他好的很，你死了他也不會有事。”
我把阿正拉開，問李居士：“說吧，別憋着了，我幸不幸的，都能自個兒擔着。”
他拿袖子把臉一抹，開口：“你可能……有親人，要離開了。”
“你怎麼看出來的？”
他往我身後看。
我一轉身，整個人都愣住了。
竟然是爲叔。
他還是我過去見到的樣子，臉上的表情，身上的衣服都沒變，只是腳不沾地，半截身子也是虛的。
我急着往前一步：“爲叔，你怎麼在這兒？”
他嘴脣動了一下，好像說了什麼，但是我聽不到。
我再往前，他的身形陡然就不見了。
立馬拿出手機，給爲叔打過去。
那頭很快接了起來，他聲音正常，連早先的咳嗽都沒有了：“常樂？你有一段時間沒打電話了，最近還好吧？”
我聲音莫名哽住，好一會兒才把話說出來：“挺好的，你怎樣，叔？”
“我也好着呢，天暖和了，沒事出來走走，曬曬太陽，咳嗽都好了。”
“那就好。”
他沒問這邊的具體事，也沒問常盈。
我也不想說，確定他真的沒事，我心已經落了回去。
再轉頭看李居士的時候，他把頭垂下去，一臉內疚。
阿正已經開始追着他打了：“你什麼居心呀，啊？沒事來咒我哥？你這個陳永明的狗腿子，正事不做，就會害人。”
李居躲了幾下，看躲不過，就站着不動，任他往背上捶了兩下。
我叫住阿正：“好了，別鬧了，去把老黃叫回來，我有事問他。”
他去墳地裏叫黃老邪的時候，我看向李居士。
他顯然爲自己剛纔說的話內疚了，腳往後退着說：“常爺，我不是故意那麼說的……”
“我明白，這事不用解釋了。”我打斷他。
問正題：“你跟我說說李村吧，還有村南那個小樹林子，你也知道吧？”
他“嗯”了一聲，眼也不敢看我，開口：“您昨晚去過了吧？”
“嗯，跟李源去的。”
他的頭往下點了點，“我們這一帶吧，窮的很，特別是我們村裏，您來到這兒也看到了，連一戶像樣的人家都沒有。”
我沒應聲。
他就接着說：“人窮了，志就短，還愛做白日夢，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得，反而是那些努把力，喫點苦，能得到，他們都看不到眼裏去。”
這個也好理解。
大概意思就是說，讓誰投資一點錢，包十畝地，好好種上十年，能改變他的生活，是沒幾個人會願意做的。
但要說買一張彩票，等着中五百元，連我都想去試試。
投資更少，夢做的更大，關鍵是不用努力。
李居士看着村裏的空房子說：“早幾年聽說南方便地都是錢，村裏男的女的一窩蜂都往那邊跑，現在剩下的都是老年人和孩子。”
“沒了年輕人的陽氣，也沒有年輕人的活力，村裏就更窮了。”
我看他越扯越遠，提醒了一句：“這不是主要原因吧？”
我道：“從我們上次看的結果來說，這個地形應該不差，屬於八卦裏陽魚的位置，比紡織廠那邊好太多了。”
“話是沒錯，可正因爲這地形好在前頭，古時候就有很多墓修建在這裏。”
過去王公貴族的墓羣，全要找風水寶地。
他們這一帶，雖然屬陽，可風水又是輪流轉的，千百年前，可能就適合埋墳。
埋下去倒不要緊，關鍵是後來又被人挖了。
挖墳造成最直接影響，就是地下的土動了。
在風水學裏，很多氣都是要圓的，陽氣，陰氣，靈氣，聚到一起，圓住了，才能成氣候。
如果中間漏了，那不但成不了好結果，還可能會帶來災禍。
李村就是一個漏了氣的地方。
這裏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寶地，但是他的地下四處漏風，什麼也留不住。
就像這裏的青壯年一樣，都流走了，剩下老弱病慘，根本做不成什麼。
李居說：“所以村裏就越來越窮，越窮人們越相信不切實際的東西。”
他指着村南的方向道：“那位在這兒幾十年了，沒做什麼大惡，也就是騙點香火。”
“他騙的什麼香火？不是隻在夢裏？你們村裏白天也有人去那廟裏上香？”
“有呀，初一十五，平時有個什麼事，都會過去的。”
我拽了他一把：“走，咱們現在過去看看。”
李居士往村西的莊稼地裏瞅了一眼：“不是還等老黃他們嗎？”
“不用等，他們過來看不到我，會找過來。”
我跟李居士從幹河裏穿過去，很快就進了樹林子裏。
白天就看的比較清楚了。
這裏種的大部分是柳樹和槐樹，也沒枯死，不過是因爲冬天，樹葉落光了而已。
樹林裏有一條很明顯的路，直通小廟。
我們還沒到，就看到小廟裏有煙冒出來。
到了門口一看，喝，竟然有四五個人，都是婦女，三個上了點年紀的，兩個年輕一點。
應該是李村的，看到李居士都打招呼。
還跟我們說：“你們也是來給佛神仙上香呢，來來來，站前面吧。”
李居士擺手，“我們就是看看。”
我倆從門口擠進去時，看到一個肥胖的女人，穿一件藍布大棉襖，從神相的一側轉到內裏。
我兩步衝過去，把她揪住。
這個女人，我昨晚在李發達家看到她時，她渾身陰氣，一點不像個人。
這會兒竟然一身陽氣，又不像個靈。
我把她從神相後揪出來，問李居士：“這個人你認識嗎？”
他點頭：“認識呀，就是這廟裏的。”
“廟裏的？是個人？”
女人手“啪”一下，就拍到我揪住她手上，用勁很大，把我的手背“騰”一下就紅了。
話也說的很炸：“啥意思，我不是人是什麼，年輕人，口上不留德，小心爛嘴巴子。”
她把我的手甩下來，抻抻自己的衣服，擡頭仰臉兇巴巴地說：“你們是幹什麼的？要給佛神仙上香，就趕緊上，不上就趕緊走，別在這兒佇着當木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