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已經哭紅了,淚眼婆娑地望着我。
之後,牙齒在下嘴脣一咬,咬出一塊白來:“好,你要找它,那我們……我們從此就一刀兩斷。”
兩斷對我來說沒什麼意義。
我就算心疼她的癡情,也沒辦法讓自己頃刻間愛上她,並且與她共情。
只想抓緊時間找鈴鐺。
正當我慢慢往外退,眼睛朝四處看時,耳邊突然清音一響,悠揚清脆的鈴音,正是三清鈴發出來的。
我的腳步頓時停住,擡眼去看還在室內的佳容。
她含淚看着我,手裏正拿着一個拳頭大的鈴鐺。
見我擡頭,就朝我搖了一下。
我的腳跟着就往裏面走。
她接着又搖了一下,我的腳就又往前走一步。
此時我心裏還很清楚,我是爲三清鈴而來,靠近她,就是爲了拿到鈴鐺。
但是,自己的步子要怎麼走,什麼時候走,這應該聽我自己的指揮纔是,怎麼可以聽鈴鐺。
我想控制住腿腳,在她搖鈴的時候不往前走。
但根本不行,她只要一搖,我就會跟着前進,身體是完全失控的。
本來就沒多遠的距離,幾次之後,我就已經回到她面前。
她一手拿着鈴鐺,一手慢慢擡起來,拉過我的手,把我拉到她身邊坐下。
我看她,她也看着我,嘴脣一動一動。
我好像聽到她說話,又好像沒聽到,但心裏莫名知道她在說什麼。
她說:“三郎,你說過,只要我從那個宮裏出來,不做那個公主,你就帶我遠走高飛,去天涯海角,去過悠閒農家的日子。”
我的嘴也動了一下,想說:“那個人不是我,你找錯了。”
可出口的話是:“是呀佳容,你現在出來了,我們走吧。”
她眼裏還帶着淚,臉上卻出現了笑:“嗯,我們走。”
她的手伸向我的脖子,把我的頭扳下來,臉貼在我的臉上。
很涼,跟冰一樣,手臂也很涼,雖然隔着衣服,但一點也不擋寒。
我脖子和臉上的肉,很快就有凍僵的感覺。
我想推開她,但一點力氣也用不上,只能那麼看着她。
而她,一手扳着我,另一隻手又向我搖起了鈴鐺,嘴裏喃喃自語:“你如果只有這樣,才肯與我在一起,三郎啊,我也認下了,我們就做一對鈴鐺夫妻又如何?”
我的身體軟了下來,隨着她一起,躺倒在石牀上。
石牀同樣很冰,所以我腦袋是清醒的,極力想爬起來離開,就是身體動不了。
尤其是她開始搖鈴的時候,那鈴聲跟軟骨散一樣,一傳過來,立刻就把我剛聚起的力打散,再用不出來一點。
我被她抱在懷裏,去了外衣。
她動手脫我裏面的衣服時,頗費了一番功夫。
此時此刻,我特別特別感謝現代的服裝設計師,弄的全是套頭的衣服。
最裏面套頭的秋衣,外面套頭保暖衣,再外面套頭的毛衣。
爲了保暖,還做成高領的。
平時我自己脫衣服,都要用一些勁,現在躺在石牀上,一動不動地被人扒,以她的力氣,根本就扒不下來。
上衣脫不下來,她紅着臉開始對我褲子動手。
這東西,找到竅門,一動就開,找不到,能把人急出汗來也別想弄開。
我小的時候,有衝大頭的小夥伴,偷偷束大人的皮帶,急的尿褲子的不知有多少。
我眼看着佳容,半跪在牀上,累的氣都喘粗了,我身上的衣服還原封不動,真是開心的想跳起來。
她自己也很懊惱,又忙活一陣,還是沒效後,開始對自己動手了。
我趕緊閉上眼:“你別這樣,快把衣服穿上,我真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你也別這麼作賤自己,沒用的。”
這話一喊出來,我立馬一個機靈。
這是我腦子裏現在想的話,現在已經能自由喊出來了。
再一看,好傢伙,她爲了解衣服,把鈴放在一邊,半天沒動了。
一點也不敢猶豫,我身子一彈就從石牀上站了起來,並且順手把三清鈴抄到手裏。
怕它響,直接用自己的外套裹了一圈,然後夾在腋下。
佳容十分喫驚,好像怎麼也沒想到我會這樣。
她還保持着跪坐的姿勢,眼睛睜了很大看着我,手則停在自己的領口處。
她剛準備脫上衣來着。
我往後退:“你先把衣服穿好,你要真想出去,我帶你出去就是,但外面的世界跟你以前不一樣了,你得重新適應。”
她仍坐着不動,眼淚無聲地流了一臉。
我實在被她哭的無奈,又走回來:“我剛纔說的話都是真的,我知道關弦之是誰,但我不是他。”
她哽着聲音問:“你是誰?”
我搖頭:“這我不能告訴你,但現在據你們那個年代,已經過去很久很久,那個人早就死了,我只是長的跟他相似而已。”
她搖頭:“他沒死,他說了會等我的。”
“等多久,一百年還是兩百年?”
“生生世世。”
我:“……”
這死關弦之到底做的什麼孽,要跟一個女人說這種不靠譜的諾言?
他這一世都把握不好,鈴鐺看不住,女人也弄不到手,還敢跟人承諾生生世世。
給我氣的,他要在我面前,我都能甩他兩巴掌,讓他以後長長記性。
可是他沒在我面前。
我面前只有一個迷迷糊糊的古代公主,她還死心眼地認爲,我就是她那個鈴鐺男人。
講理已經沒用了,我只能強勢:“事情我都跟你說清楚了,要跟我走,你就跟上,要不走,你就繼續,這個鈴鐺,我先帶走了。”
說完,我沒再看她,轉身就往外走。
她明明就在石牀上,我轉身之際,人竟然直接飛了過來,手一下子又拉住了我的手。
這下我終於明白了,她不是活人。
對付陰靈,我有的辦法,但要我用那些滅靈咒,對付這樣一個,不過是癡情而已的女子,我又有點下不去手。
我穩住自己,儘量淡然又疏離地問她:“你是要跟我一起出去?”
她眨着淚眼看我:“三郎去哪兒,我便去哪兒。”
“行,那咱們走。”
我前腳剛踏出墓室的門,就聽到她“嗷”地一聲尖叫。
本來拉住我的手也瞬間撒開,兩手直接捧住自己的腦袋,開始在地上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