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客人送出門外的……不是趙微,還能是誰?
宋潔有些呆,怔怔的看着趙微朝自己招了招手,下意識間跟着福了一福,緊接着就覺得鼻子有些發酸,眼眶有點熱,強行扭過頭去,快步離去了。
小核桃見狀哪裏不明白自家小姐心裏定然是不痛快了,很大聲的哼了一聲,快步追了上去。
趙微抿了抿嘴,嘆了口氣。
這種事情,自己心知肚明,卻也沒有辦法,三妻四妾都是謬傳,一妻多妾纔是公序良俗,沒有功勞勳爵在身,娶平妻就是有違大漢律例和世俗禮法,而且後院要是時不時打個架……
現在令人頭疼的事情太多了,這件事情根本都不值一提。
趙微想起了剛剛上門的那個人。
自己原本正在安排府中僕人這幾日針對陳家的些許動作,事情特別瑣碎跟細緻,每件事都要思慮周全才能天衣無縫,包括他們的行爲舉止,包括了具體該如何表達措辭等等。
已然足夠令人頭疼了,卻有一個叫做杜密杜玄感的人登門求見。
自己原本是不耐煩去見的,然而門房卻說:“大少爺,他說您只要聽到兩個字,必會答應他的求見。”
趙微自然好奇是哪兩個字,一問之下,竟是“流民”二字。
杜密此人年歲比趙微大了不少,但是樣貌看起來卻頗爲成熟,或者說有些看透世事的滄桑感。
二人初次碰面,可以看出杜密對自己用區區兩個字就能見到趙微,還是有些得意的。
然而待他將幾日後長安城外將會有一批流民至此,而那些流民是有人刻意假扮的消息說出來後,立即也就知道,其實趙微早已知曉了這個消息。
杜密自然是有些尷尬的訕笑,而趙微之所以迎他進來,因爲自己關注的點,並不是消息本身。
“首先,杜兄過來報訊,這份情,在下還是認的,在此多謝了,只是……這件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提到這裏,杜密的神情先是尷尬,後是有些羞澀加落寞。
“實不相瞞,在下與那豔來樓的行首牡丹姑娘……是老相識……”
趙微坐在一旁,一邊喝茶,一邊聽着杜密口中的驚天大瓜。
故事比較老套,無非就是一個富貴人家犯了事情落了難,而家中大小姐孝心拳拳,求了一個貴人將他父親救出來,可代價卻是……要來京城做這花魁魁首,豔名自會有人幫她宣揚出去,她所要做的……就是負責收攏各種消息,然後傳遞給那位貴人。
至於她要不要真的以色侍人……那全看她自己,貴人是不管的。
而這杜密……恰好就是已經和她訂了親的未婚夫君。
“那貴人……是陳平?”
杜密搖了搖頭:“陳家只是助她登上魁首之位,不料……被趙公子那幾首驚世駭俗的詩詞……”
這時候趙微纔將豔來樓牡丹的名字跟樣貌對上了號。
“貴人……”杜密突然壓低了嗓音,“是當今太子殿下!”
“你是如何得知的?”
“其實是牡丹她不小心說漏了嘴……”接着杜密就將他與牡丹在豔來樓私會的事情也說了出來,“在下今日過來,並沒有存什麼惡意,亦或者是說些虛假的消息來影響趙公子的判斷。”
杜密頓了頓,也沒管趙微此時的表情,繼續道:“趙公子那首《相見歡》,寫到了在下的心坎兒裏,讓在下引趙公子爲生平知己,然而卻聽到趙公子欲與那陳家作對的消息……因此特意過來,好叫趙公子知道陳家背後的人是誰,希望趙公子切莫以卵擊石,妄自送了性命。”
杜密說的這些,趙微信了八九分。按這神經病的做事風格來看,直來直去,不愛動腦子,擄掠自己是如此,指使綠林人士過來襲殺自己也是如此。
當真是陰魂不散。
陳平那做事風格……也只是停留在安排人到錢莊搗亂,以及散佈流言將糧價異常的髒水都潑在自己身上而已。
那刻意安排杜密過來影響自己的判斷……怎麼高水平的事他應該想不到。
只是這地位太過不均等,即便他不用動腦子的直來直去,自己依然得小心應對。
趙微捻着手指陷入了沉思。
當今皇帝只有他一個皇子,而且已然封了太子,他現在在這裏又是設立情報機構,又是給自己找個小金庫來,他想做什麼?
謀反?
不至於吧?這得有多蠢,明明躺着不動就能當皇帝了。
莫非……蘇韜他們那日在永興樓所說的……有關他皇子身份的問題是真的?他只是一個尋常村婦所生?並非皇家血脈?
這樣確實是能說得通了,可是又說不通了,正如蘇韜等人所言,蜀王二子此時正在京城,這種時候爆出來這等宮闈祕聞,怎麼看怎麼像陰謀。
唉……真煩人,趙微低着頭又思忖了一會兒,還是沒個頭緒。
這件事還得細細思量纔行。
趙微望了望已經遠去的杜密,又看了看已經跑遠的宋潔,轉身就進了府門。剛一進去,就看見趙晴笑嘻嘻的伏在一旁柱子上望着自己,而她旁邊則站着神色頗有些尷尬的林修平和黃退之。
“怎麼了?”
“哥啊,這個時候你可不能見異思遷了……我還指着你飛黃騰達呢……”
趙微失笑,說話沒頭沒腦,你又想搞什麼鬼。
“這倆人怎麼還在這。”
“他們啊,他們剛剛背地裏說你壞話,被我逮着了,就罰他們賭你會發呆多久……”
趙微看着這個笑語盈盈的可愛小丫頭,又看了看略顯尷尬的黃退之和林修平,隨口問了句:“都辦妥了?”
見這二人點頭,趙微就擺了擺手示意二人自去休息,然後才微微俯下身捏了捏趙晴的鼻尖:“那誰賭贏了?”
趙晴搖頭晃腦的躲開趙微的魔爪:“自然是~~~”
餘音拖的很長,一邊拖音一邊跑,跑遠了後才笑着重複了一次。
“自然是我!”
這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