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聞和陶文舟一同出了暗道。
“王爺,小人還有一事相求。嘶...”身上的傷口一說話就往外滲着血,陶文舟用右手顫抖着扶住左肩。
“用完午膳再說吧。”
江聞說完,俯身抱起地上的貓,摟在肩頭準備離開。
“王爺,是很重要的事情!是...是小人當下再不能推遲的事了!”
江聞舒展筋骨,抿了抿嘴,愜意地摸着懷中貓。他早就看穿了她——眼前這個身形消瘦、年紀尚小的謊話精。
“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就是午後你父親處斬的事情麼,跟了本王,你以後你求別人不要太多次,也別這麼可憐,一無所有的樣子。不是大事,本王有空,帶你去。你記住,有些人永遠比你想到的多。芍藥!本王要用午膳。”
“是,已命人備好。”
江聞轉身離去,只留下陶文舟愣愣地站在原地。
這麼說,他不止早知道自己是罪臣之女,還知道自己當時流落酒樓的原因,也知道自己爲什麼義無反顧的選擇種蠱......他什麼都知道。無論出於什麼原因贖自己回來,貌、才、骨相或者就是要和太子搶,無論自己以後如何,他早就願意給自己一個實現心願的機會,一個可以容身的地方。
蠱,不過是他爲人處世的方法而已,誰不怕自己選擇的人會走呢?
“陪本王用膳,快點出來。”
江聞的聲音本就好聽,此時在陶文舟耳裏如同天籟,陶文舟回過神,還是有些忌憚,但也懷着之前沒有的感動,向他走去。
“小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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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前往刑場的王府馬車上,路途顛簸,震得陶文舟左肩又開始隱隱作痛。
江聞看了看她,一把拉過她來,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王爺,這不合規矩。”
“你是什麼人?和本王談規矩。”
江聞抱着她的手又緊了緊,把她整個人往自己身上靠了靠。
是啊,自己是什麼人?此時此刻,她不是大家小姐陶文舟,也不是外州隨便一家的小女兒,不是罪臣之女,也不是酒樓舞女,種了蠱所以連女官也不是。自己確實什麼也不是,不好掙脫,便任由他抱着了。
“王爺,到了。”
“你還要走進去看嗎?有本王在,也不是不可以。”
“不必了,只...只遠遠地望上那麼一眼,怕爹爹看見了小人現在這個樣子,就生出悔恨來,不願意走,多出些不必要的遺憾。”
“時辰到!押案犯陶世忠及其家人!由太子殿下主持刑法!”
“太子?”
陶文舟不停往觀刑臺那邊走,踮着腳想要用眼睛印證是不是真的是他。
是他。
他不是說爹爹本無垢嗎?他不是說也在等天明?怎麼...親自主持這刑場了呢?
太子也看見了那抹身影和她身後的馬車。四五日之間,陶文舟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比初見消瘦了不知多少。
江聞真的喜歡她?還親自帶她來看。也是,這世間能看出自己心意的女子,又怎會是凡物。江聞比自己,確實多一份大膽。
陶文舟再沒看太子,將頭扭到一旁,掀開面紗偷偷看着,臺上那被折磨的不成樣子的父親,氣已若遊絲,還要被人罵被人唾棄,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陶文舟只能自己對自己哽咽道。
“爹爹,女兒來送您了。這也是女兒最後一次是您的女兒了。”
令人唏噓的是:刑場之上,陶家滿門不過父親一人!
太子丟下令牌。“太子令,斬!”
監官一聲令下,劊子手手起刀落,只留一地鮮血,屍首被拖去亂葬崗。陶文舟的手死死抓着欄杆,淚肆意傾灑。
“誒,下雪了!”“是真的。”
“快看吶,下雪了!”“還有三四日才立冬吶!”
人羣裏發出對於秋雪的驚喜之聲,紛紛用手接住這下得不大,輕輕柔柔飄在手心的小雪。
陶文舟也伸手接過一片,雪花片刻便融化在熾熱的手心。“是蒼天也......看不下去了嗎?”看着落下便化爲無有的雪花,猶如此刻自己,再看父親屍骨未寒,發誓一定要討回這個公道,探得一個天明!
“走吧,牡丹姐姐。”
太子看着漫天飛雪中漸漸離去的背影,自問道,“江聞,會讓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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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嗎?”
“王爺,小人...沒有家。”
江聞意識到自己戳中了小人兒的痛處,拿手摸着下脣,思考着如何哄哄她是好。本想說一句本王也沒有,想了想又覺得她一個女官,自己想這麼多幹嘛。責令侍衛道,“回王府!”
“是,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