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又熟悉的喊聲立刻響起。
宋鬱華作勢就要跨進這道大門,臨欽連忙攥住她衣角。
“等等!你……”
他滿臉疑惑:“您不是來替他們解決運勢嗎!”
宋鬱華看向他另一隻手,還死死握着布袋,布袋中幾道泛着血紅的符咒冒着濃濃的煞氣,正要跟這孩子身上層層黑氣交融。
她笑笑:“是啊,”
臨欽:???
那你是不是傻?
“哪有當頭就說原因?還是這種一聽就是家醜的原因!先不說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你怎麼能這麼直白地說出來?”
這不是一早就把人得罪得死死的,那個老妖婆是個什麼德行沒人比他更清楚。
被這個圈子明裏暗裏嘲笑了幾十年的身份,你這兩句話簡直在往她臉上扔石頭!就算你道行深,咱們怕是也待不了多久!
你這人做事怎麼這麼隨性?!
想到這,臨欽握緊布袋的手猛地攥緊,早知道就不該跟她來!
宋鬱華毫不在意地笑笑:“不說明這家子是個什麼情況,怎麼對症下藥?”
“行了,小助手,跟緊了。”
看他一臉要往後退另尋良機的神色,宋鬱華收起笑意,眼中閃過一點深意。
“放心,她不敢趕我。”
說完猛地推開大門。
宅子內寬敞金碧輝煌的大廳裏,一衆玄士早就聞聲看向門口。
玄士大多兩鬢斑白,看進來一個明顯比他們小一輩的女道長,又帶着一個拎包的小孩,眼裏齊齊閃過疑惑。
雖說玄法修道不分年紀,但同門同行之中還真沒見過這兩張面孔。乍一看,這一大一小還有些神似。
正位一個穿着一身正紅色旗袍,梳高發髻,眼角幾道細紋橫亙,明顯已經上了年歲的女人眼眸尖利,常年端住的好姿態在日復一日的低迷運勢中已經七零八落。
“就是你在門口胡說八道?!誰準你進來的!”
“來人!把她給我趕出去!”
再看到這個刻死在記憶裏的女人,臨欽一瞬咬牙。
十年前那些憋屈慘痛的畫面幾乎排山倒海地涌過來!
宋鬱華把眼眸裏強壓着濃烈恨意的小子往後一拽,淡淡道:“別急,我來。”
臨欽已經涌到喉頭的恨意一頓,回想起這一早上的古怪,眼裏不由得閃過一絲審視。
這個女人………真是來幫臨家過難關?
宋鬱華簡單掃過她一眼,立刻笑了。
“胡說八道?鳩佔鵲巢這事兒先放放,各位前輩難道沒跟這位老太太明說她身上已經纏了幾十道因果線,條條烏漆嘛黑,前因不善,後果自嘗不說,更禍及家人?”
這話一落,在座的十幾位玄士眼裏閃過震驚。
幾十條?!
臨大太太對上這道幾乎能把她看穿的眼神,心裏不由得熟悉又怪異地一慌,當即拍了把桌子:“還愣着幹什麼!”
“這人來路不明,手上沒有邀請函,快趕出去!”
眼看有一隊保鏢上來,臨欽也顧不上布袋裏這些能讓臨家雪上加霜的符咒,趕緊擋在宋鬱華面前。
這邊他一擋,那邊立刻有年長的玄士起身制止:“等等!”
衆人眼裏的震驚還沒褪:“你……你肉眼能見?!”
可這位小輩進門不到半分鐘,一身空蕩,既沒借助法器也沒就地做法,竟然氣定神閒脫口而出這麼一句。
宋鬱華擡眼看了一圈已經往宅子裏蔓延進來的逼仄氣息:“是啊,臨大太太手上的業債不少吧。”
當了二十八年豪門太太的女人早就練出了一副氣勢,哪怕心裏是被戳中的恐慌,面上也盡力繃着,她當即猛地起身!
“誰允許你在這胡說!我這輩子做了這麼多善事,哪裏容你一個小道張口就來!”
在旁的一衆玄士忍不住幫着說了一句:“這位同道………臨大太太確實是大善之人。”
他們也不是沒動過探因果的心思,可探大善之人的命數算得上窺天機,折損的氣運不是探小善小惡之人能比的。
臨太太的面相加上這些年累累善舉在前,乍一看就是一副善相。
宋鬱華淡笑:“所以你們覺着是家宅風水的緣故?臨家老宅獨佔一方好水土,隨隨便便三百年傳承下來的一個物件都比諸位手裏的法器好用,一個臨字佔盡了得天獨厚的前庇後佑,不出意外,這風水再傳承三百年也不是問題。”
“來回折騰了三四趟了,諸位看不出這位老太太的被善行包裹下的真面目情有可原,難道也看不出這風水壓根就沒任何問題嗎!”
十幾個玄士眉頭皺了皺。
“………確實,風水沒問題。”
那…………
“因爲再好的氣運也得安在適合傳承的人身上,一對心懷不軌鳩佔鵲巢的半路夫妻,有膽子喫下也得有命消化不是?”
臨大太太眼皮猛跳:“你……你想說什麼!你住口!”
宋鬱華偏過頭,看向站在身側沉默的臨欽:“臨,高低難立,竹林蔽日。”
“臨家人在風雨飄林之際立下家本,臨家子孫哪怕飄零在外,也個個心善正義,有捲土重來的勇氣。”
對上她格外溫和的目光,臨欽眼神一顫。
她………她什麼意思?!
宋鬱華轉過眼神掃過坐在側位上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看就是被強行押過來鎮場面的幾個小輩。
挑眉:“而頂着臨家名號的外人,自然連守城的本事都半肚子水晃盪。“
“瞧,這不已經驗證了嗎,臨老爺子臥病不起,旁支兄弟閉門不理,子孫後代個個無能。”
宋鬱華重新看向正位上眼色已經異常難看的女人,不由得誠懇地感嘆:“臨大太太,真是全憑你跟臨老爺子夫妻合力。”
“哦,不,不是臨老爺子。”
在臨大太太緩緩瞪大的雙目注視中,宋鬱華緩緩道:
“應該是臨二…………”
“閉嘴!!”
這回還沒說完,臨大太太再也端不住氣勢,幾乎氣急敗壞地從正位出來。
邊用血紅的指甲指着宋鬱華的方向,邊急促又慌亂地別開立在前方的保鏢。
“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宋鬱華終於收了臉上的笑,冷冷道:“牛翠翠女士,德不配位必有災殃,惡貫滿盈報應不爽!不在此刻或在他年!”
“這話我十八年前就跟你說過,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