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沒有出來,林中滿是霧氣,更不好找。何況這山中野獸出沒,稍不注意便會成了那些畜牲的腹中之物。好在他有過山中生活的經驗,知道如何躲避,還一路做着記號,纔不至迷路。
可這黑風山比他想像的還大,這樣找下去也不知幾時了。他如今尚不知寧櫻和顧蔓是否平安,若再耽誤時間,恐怕夜長夢多。
翻過一個小山坡,前面有一條細細的溪流,在霧氣朦朧中,好似有一個人躺在岸邊。
他快速跑過去。
“寧小姐!”
躺在地上的寧櫻昏迷不醒,脣色蒼白,滿身的泥污,額頭磕破,血跡已乾涸,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勉強蔽體。
沈清河探了探鼻息,鬆口氣。卻見她全身衣服皆已溼透,想來是在這躺了一夜。
山中夜間涼,如此躺一夜,定然受寒。
他摸了摸寧櫻額頭,果然發燙,但手腳卻冰涼。他趕緊脫下外衣蓋在她身上,朝天放了響箭……
寧櫻悠悠睜開眼,山間射進來縷縷陽光,在草地上反射出鑽石般的光芒,流水潺潺,在崖邊形成了一道絢麗的五色彩虹。
這是個山谷,晨光微熹,微風習習,鳥鳴陣陣。
她摸了摸額頭,已經包紮好了。此番情景,定是有人救了她。
掙扎的起身,看着蓋在身上的衣服,環視周圍,空無一人。只有一堆將燃盡的篝火。
她起身找尋了一圈,仍未看到人。收拾了下,她準備離開這裏。
這人雖然救了她,但尚不知居心何在,她還是儘早下山去爲好。
“寧小姐!”
寧櫻聞聲回頭,只見沈清河從林中走出來,陽光正好照向他,五彩斑斕的光暈在他周身流轉,手裏抱着些野果,踏着晨暉而來。
“寧小姐,你醒了?”
“沈公子,原來是你!”寧櫻好似看到了最親的人一般,心裏的擔憂煙消雲散。
“小姐可還有哪裏不適?”沈清河下意識地伸手看寧櫻是否退了熱,卻想到男女有別又收回來,“先前小姐受了涼還發熱。”
“嗯……好多了!多謝沈公子。”寧櫻見他只穿着單薄的中衣,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這衣服……”
此時,披在寧櫻身上的衣服有些滑落,露出半截新藕般的手臂。
沈清河眼神看向別處,解釋道:“這山中寒冷,我見寧小姐衣衫破爛,已有受寒發熱之症,情急之下便將自己的衣服給你禦寒,還望小姐體諒!”
寧櫻將衣服攏了攏,耳根微紅,“原來是這樣!多謝沈公子,你又救了我一命!”
“小姐不必客氣!”
沈清河說罷,便拿着野果去溪邊清洗。
寧櫻看着他的背影,只覺得如今的沈清河好像變了個人,不似初見時那般膽怯懦弱。她在他眼神裏看到了一股堅毅。
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還是一個正人君子。
寧櫻不覺對沈清河高看一眼。
沈清河將洗淨的野果擺在寧櫻面前,“這山中猛獸橫行,獵物較少。方纔倒是看到幾隻野兔,想着小姐喫齋唸佛,怕是不肯食用,便採了這些野果來,小姐勉強充飢吧!”
“酸甜可口,果香濃郁。這野果子可有名字?”
“刺莓。”沈清河回答道:“此物莖幹枝葉皆長滿尖刺,果實卻是十分可口。”
聞言,寧櫻這才發現沈清河手背上有幾條血痕,頓時有些過意不去:“這野果雖好,可卻難採,真是有勞沈公子了。”
“都是小事。”沈清河見寧櫻臉色看起來好多了,便問道:“小姐可是從那賊窩裏逃出來的?”
“嗯!”寧櫻想起這一日一夜經歷的事依舊事心有餘悸,“賊匪老巢便在這山上。”
“那小姐可曾見到我大哥?”
“你是說顧大哥?”寧櫻神色黯然:“這次若非顧大哥相助,我也不可能逃出來。”
寧櫻將事情的經過和盤托出,末了滿眼含淚道:“賊匪若發現顧大哥放跑了我,想必凶多吉少,都是我連累了他。”
沈清河抿着嘴脣,眉頭緊鎖。他擡頭看了看周圍的羣山,“小姐可還記得那賊人巢穴的位置?”
寧櫻搖搖頭:“我慌亂逃走,又是夜裏,實在不記得了。不過,隱約好像是在西北方向。”
沈清河想了想:“寧小姐,你就在這休息片刻,我已通知了其他人,不久就會趕來接你,在此之前,你哪也不要去。”
寧櫻見他轉身忙問道:“沈公子要去哪?”
沈清河:“去救大哥!”
“不,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寧櫻勸道:“咱們先與徐將軍匯合,再去江寧找姑父調集人馬……”
沈清河哪裏肯聽,“寧小姐也說我大哥危在旦夕,若是再耽擱下去,恐怕就晚了!”
說罷自顧往前走。
寧櫻小跑上去拉住他:“沈公子莫要衝動,顧大哥是肯定要救的,只是得想個萬全之策。”
“寧小姐!”沈清河嘆口氣,幽幽道:“清河自小無母,只有爹爹相依爲命。大哥不嫌我家境貧寒,誠意與我結爲異姓兄弟。若不是大哥不遺餘力相助,我也不會是今日的沈清河。大哥便是除了爹以外我最親的人,我們曾經發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今大哥有難,我豈能坐視不管!”
寧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說道:“我知道沈公子重情重義,可……”
話未說完,只見一個黑影閃過,鬼魅般的瞬間不見了蹤影。
寧櫻嚇得面如菜色,瑟瑟發抖。
沈清河拔出劍將她護至身後,警覺地掃視周圍,聽着任何風吹草動。
憑他的直覺,不管方纔的東西是人是鬼,都很難對付。
“你還不配與我交手!”
身後傳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聽起來無比瘮人。
沈清河猛的回頭,只見在河對面的陰影裏站着一個身披黑色披風,帶着個銀色面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