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蔓見這婦人雖對那年輕男人挺兇,不過,眉眼看着卻是和善。
那男人也沒說什麼,似乎有點怕她,啐了一口便走了,嘴裏低低罵了一句:老不死的。
婦人笑了笑,臉上的褶子越深:“他叫李三,整日遊手好閒,不務正業。二位不用理他!”
“哦……”顧蔓點點頭:“多謝婆婆!不知婆婆怎麼稱呼?”
“村裏人都叫我‘醜婆子’!”
“醜婆子?”顧蔓看了看,這婦人的臉看着確實不那麼好看。
“二位是想尋那沈家娘子的墓吧!”婦人又問道。
“對對!”顧蔓忙不迭地點頭:“婆婆可知在何處?”
婦人嘆口氣:“當然知道,跟我來吧!”
顧蔓千恩萬謝,拉了拉發呆的左俞清跟上那婦人。
左俞清看着走在前面的老婦,皺了皺眉,遲疑地跟上去。
山間道路溼滑,兩人走的很小心。那婦人想必是走習慣了山路,倒是走的很快,顧蔓險些沒跟上。
繞過幾截山路,前面有塊空地,相對於周圍的雜草叢生,這裏的草應該是有人定時清理乾淨的。只是似乎有些日子沒有人來,又長出來不少。
空地中間有一座孤墳,沒有立碑,也沒有修墓,就是個圓圓的土丘,長了些雜草。
墳前還有祭拜過的痕跡,看起來也好幾個月前了。擺祭品的碗裏裝滿了水,裏面的祭品估計早就被山裏的野物叼走了。
“婆婆,這裏就是沈夫人的墓?”畢竟連塊墓碑都沒有,顧蔓不太確定。雖然也可能是沈介不知該怎麼寫墓碑,因爲燕婉不管怎麼樣,也是他主子。
“沒錯!”婦人很篤定:“當年下葬時我也在,那沈瘸子隔不久就會來祭拜一次。”
“沈瘸子?”顧蔓疑惑道。
劇本里對沈父沒有過多描述,難道還是個瘸子?
“是啊!他叫啥來着?”婦人努力回想,最後嘆口氣:“老了,記性不好,只是因他瘸了一條腿,村裏人都叫他沈瘸子,至於叫什麼,反倒沒多少人記得了。”
“哦……原來是這樣。”顧蔓點點頭,難怪沈清河之前日子過的那樣艱難。劇本中說沈介是司南胤身邊的一等侍衛,武功極高,若沒瘸,憑着那身武藝也不至於過的那般清貧。她之前還奇怪,爲什麼沈介沒有教沈清河武功。
“那婆婆,你記得沈夫人是怎麼死的嗎?”
“怎麼死的?”婦人陷入回憶:“我記得那是寒冬臘月裏的一天,好像還下着雪。沈瘸子拉着一輛破板車一瘸一拐地進了村,板車上有個女人,像是死了。他自己也滿身的血。他說那死去的是他女人,夫妻倆原是想去京城做些生意,沒想到遇到了山賊,他女人被山賊害死了,他腿也受了傷。村裏本來是不收留生人的,卻見他解開衣袍,懷裏還有個熟睡的嬰兒,瘦瘦小小的,看起來出生沒多久。村長見孩子可憐,也就讓他留在村子裏。”
“嗯……”婦人點點頭,繼續說道:“這孩子又小,娘也沒了,沒有喫的,眼瞅着就要餓死。有人就說可以用羊奶喂孩子,最後那沈瘸子沒辦法,才當了一塊家傳的祖玉,買了頭羊,用羊奶養大了那孩子。”
顧蔓不禁感嘆,這沈介還真是個忠義之人。
她擡頭一瞥,見左俞清愣愣地看着那墳墓出神,她走過去低聲問了句:“怎麼了?”
左俞清沒說話,餘光瞥了一眼那老婆子,問道:“說完了嗎?”
“啊?”
“說完了就回去,天要下雨了!”
“哦……”顧蔓應了聲。
“我對別人的故事不感興趣!”
左俞清說完,便往回走。
真是個冷血的人。
顧蔓嘖嘖兩聲,回頭攙扶那婦人。
“婆婆,那咱們回去吧,我倆來的匆忙,還沒顧上買些香燭祭品,等回去買好了,明日再來祭拜。”
“小姑娘,你人真好!”婦人笑笑……
“婆婆,這二十年前的事了,您還記得這樣清楚啊?”
回去的路上,顧蔓有些無聊,隨口聊着天。
婦人說道:“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一則是因爲他們一家三口來的那日,正是村長家的小兒子滿週歲。二來是沈瘸子那女人模樣俊俏,老婆子我活了這麼些年,還沒見過長得這麼俊的姑娘。後來我爲她擦身子時,見那手白白嫩嫩,不像是鄉下女人,想必還是個富家小姐,只是……”
婦人猶豫着沒再說下去。
“只是什麼?”顧蔓忙問。
“嗨!”婦人笑笑:“這事吧!咱也說不好,興許只是瞎猜,那沈瘸子看着也不像那號人!”
顧蔓突然覺得這事有點不簡單,她追問道:“您可是看到了什麼?”
婦人瞥了眼前面的左俞清,壓低聲音道:“我見那女人身上有許多傷痕,像是被人打的。”
顧蔓笑道:“傷?不是說被山賊害死的嗎?有傷也不奇怪吧!”
“可那傷看着不簡單,都是些雞蛋大小深紫色的淤傷,嘴裏還流着黑血,你說這不是被打的內出血了麼?我懷疑那女人是被沈瘸子打死的。”
顧蔓:“……”
她見前面的左俞清停了下腳步,這婦人的話想必他也聽到了。
顧蔓記得劇本里說燕婉是在逃亡途中,跌下懸崖死的。難怪系統要她查燕婉死因,原來真有隱情。
所以……劇本的編劇真的是把原著改的面目全非了。
進村時,婦人好意地想請兩人進屋坐坐,顧蔓婉拒了。
兩人回到茅屋,天又下起雨來。
顧蔓坐在火堆旁,問一言不發的左俞清:“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左俞清淡淡問道:“你要查的,便是那具墳裏的骸骨?”
“……”
顧蔓對他這種答非所問的回答已經見怪不怪了,點點頭:“對,我想知道她真正的死因。”
“那我勸你別白費力氣了。”左俞清突然扭頭看向她:“那是個空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