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欲買桂花同載酒 >第75章 會試 【二更】最般配
    “你在做什麼?”林常忽然出現在身後的聲音,把晏芷怡嚇了一跳。

    她連忙捂住林常的嘴,“噓,別出聲!”

    林常整個人非常僵硬地看着她,向來內斂沉默的眸子微微放大看着她。

    晏芷怡拉着林常重新回到樓下,看着他喫得乾乾淨淨的白胚米線,旁邊的生片和豌豆苗沒有動,碗裏的那碗熱湯上面還覆着厚厚一層雞油,也完全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晏芷怡直接愣住,“你就這麼喫完了?”

    她剛剛根本沒有教林常要怎麼喫米線,而是吩咐着他去給左曄春送了食盒,又讓他下樓去喫,不要打擾她。

    “嗯。”林常不太好意思地垂下頭,盯着那喫得光溜溜的碟子,輕聲道,“也、也挺好喫的。”

    實際上,那白胚米線一點味道也沒有。

    但因爲是她送的,所以林常應是嚐出了一些甜味來。

    晏芷怡無語地端起那碟生片,全部撥到碗裏,還有那些豌豆苗也倒了進去。

    覆着雞油的湯還是熱的,滋滋冒着氣兒。

    晏芷怡指着說道:“這些你也吃了吧,別浪費。”

    林常應聲坐下,用筷子撈起一塊魚片,放到嘴裏。

    在晏芷怡目光的注視下,他偏黝黑的臉頰竟然冒出了一縷十分明顯的紅暈。

    也不知道是被這熱燙給薰的,還是什麼旁的緣由。

    但晏芷怡並未注意,而是時不時往樓上瞄一眼,含着老母親般擔憂的神色。

    說實話,她以前喜歡方喻同,也只是因爲喜歡他的臉,欣賞他的才華。

    認識阿桂之後,她也喜歡阿桂的臉,溫柔得就像一場霧,比方喻同更容易親近。

    所以,知道方喻同喜歡的不是她,她一點兒都不傷心。

    畢竟被方喻同打擊了這麼些年,她早就知道了。

    當時震驚的,只是他怎麼會喜歡自個兒的親姐姐。

    直到昨兒她知道阿桂和方喻同沒有血緣關係時,高興得一整晚都睡不着。

    尤其是想到他們倆以後的孩子能有多好看,簡直無法剋制,不能自拔。

    林常反覆看了好幾眼晏芷怡癡笑的表情,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忍不住提醒道:“晏小姐,你知道阿桂姐和左師兄的關係麼?”

    晏芷怡被問得一愣,忽然警惕起來,“什麼關係?”

    “左師兄打算等金榜題名後,就求娶阿桂姐。”林常表情平淡地說完這句話,驚得晏芷怡嘴巴能塞下一個雞蛋。

    她再次震驚,瞳孔顫慄,說不出話來。

    直到阿桂和她一起坐上回府的馬車,晏芷怡才慢悠悠回過神來。

    望着阿桂溫和明澈的眸子,晏芷怡嚥了咽口水,終是忍不住問道:“阿、阿桂姐姐,今日我聽小常哥哥說,你和小左哥哥他...你們...”

    她問得吞吞吐吐,有些不大好意思。

    但阿桂還是聽明白了。

    她垂下微微泛紅的臉頰,同樣不大好意思,“你知道了。”

    只是阿桂心中有些奇怪,明明小常不是一個多話的人。

    不知道他爲何會和晏芷怡說這些。

    晏芷怡心中震驚,仍然不能平息。

    尤其是看到阿桂這樣羞怯點頭,默認了這件事之後。

    她這纔想起,那日在巷子外見到左曄春來找阿桂。

    這事明明很奇怪,可她當時震驚於偷偷窺見了方喻同藏在心底的對阿桂的情意,所以便徹底將這事拋到之後。

    之後也一直忘了問。

    她早該想到的。

    晏芷怡暗暗咬着舌尖,望着阿桂未施粉黛卻如塗着胭脂的臉龐,她又忍不住問道:“阿桂姐姐,你、你喜歡小左哥哥嗎?”

    阿桂被她問得微怔,擡起眸子,仍是澄澈的琥珀色。

    晏芷怡從裏面看不出半分忘乎所以的喜歡,只有堅定的溫柔。

    她聽到阿桂溫聲道:“我既答應了他,便是覺得和他合適,以後我會對他好的。”

    只是合適,不是喜歡。

    是因爲願意和他攜手一生而會對他好。

    並不是因爲喜歡纔想對他好,也不是因爲喜歡纔想要攜手一生。

    晏芷怡定定地望着阿桂。

    良久,她才低聲道:“阿桂姐姐,你知道麼?姜芊很喜歡他,比你對他的喜歡要多很多。”

    阿桂一怔,隨後垂下眼去。

    想起那日姜芊提起左曄春時,那嬌羞的神色,她其實已經猜到些許。

    只是她不大明白。

    “姜小姐爲何會認識他?”

    晏芷怡想了想,整理一下思緒,將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原來是大概三年多以前。

    姜芊和晏芷怡一直是最親密的手帕之交,所以尋了她祖母回老家的機會跟着出來,路過嘉寧城,與晏芷怡相聚了幾日。

    就是那幾日裏,姜芊見到了左曄春。

    年少時遇見太過驚豔的人,便會一直記着,久久不能忘懷。

    短短三日,姜芊就記了三年。

    那時候,左曄春還是嘉寧書院的學生,剛中瞭解元,風光無限。

    可是隨即又收到了他爹爹過世的消息,從山巔跌落至谷底。

    他人生的大起大落,姜芊全都盡收眼底。

    她曾看着他意氣風發地揭榜,鮮衣怒馬,也曾看着他頹唐地倚在廊下飲酒,無聲悲痛。

    剛中解元,還未來得及回家報喜,就收到父親死訊。

    且來年會試、殿試都要因爲守孝而錯過,只能再蹉跎三年。

    這樣的打擊對誰來說,都極難承受。

    姜芊仰慕他,也心疼他。

    以至於回到京城,仍念念不忘。

    “這兩年,去姜府求娶姜芊姐姐的人很多。”晏芷怡咬着脣,輕聲道,“可姜芊姐姐都不願意嫁,她說……”

    “她說她要等小左哥哥來京。”

    “此生非他不嫁。”

    阿桂垂眸,胭脂色的袖口撫着身側軟墊上繁複的花紋。

    她低聲道:“那左曄春他...可知道這些?”

    晏芷怡想了想,搖搖頭,“我、我也不知道,大抵是不知道的吧。”

    阿桂想想也是,若有尚書郎的女兒等着他去迎娶,他又何必再同她說那些。

    能娶姜芊,自然比娶她的前程遠大。

    ……

    晏芷怡只是將事情都與阿桂說了一遍,之後卻沒再提起。

    或許她也覺得這些太過複雜,所以不願糾結其中。

    很快,便到了會試這日。

    會試一共三場,每場要考三日,所以來送考的人有許多。

    阿桂和晏芷怡自然也在其中。

    阿桂跳下馬車時,就見到方喻同迎面走來,彷彿已經在考場門口等了許久,凍得臉色有些發白。

    望着他削瘦挺拔的身影,阿桂不由擔憂道:“你在外頭等我作甚?還不如快些進去,這外頭冷。”

    方喻同卻不以爲意道:“裏頭也冷,不都一樣麼?”

    “給你做的護膝可穿上了?”

    “嗯。”

    阿桂仍不放心地捏了捏他的胳膊,“你該多穿幾件衣裳纔是,穿這麼薄,在裏頭睡覺時萬一受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方喻同深邃的瞳眸裏閃爍着點星無奈的笑意,“有一種冷,叫阿姐覺得我冷。”

    “淨說胡話。”阿桂睨他一眼,“明明就是冷的,你瞧瞧你凍得臉都白了。”

    “是我本就生得白而已。”方喻同還是不肯承認,指着林常說道,“你看看小常,若是外頭凍,爲何他的臉還是黑的?”

    “……”林常默默別過身去,走遠一些,努力降低存在感。

    晏芷怡在旁邊看得直想笑,順便把林常拉得更遠一些。

    別打擾她看風景。

    說實話,她還是覺得阿桂姐姐和小同哥哥站在一起最賞心悅目。

    兩人好像在另一個世界似的,氣氛溫柔又融洽,連他們頭頂飄着的雲都又白又軟,瞧起來想咬一口的那種甜。

    小左哥哥雖然也好看,但到底還是不如小同哥哥。

    不如她早就天天跟在小左哥哥後頭跑了。

    而且小左哥哥和阿桂姐姐站在一起,好像總是有點兒聊不下去又總要絞盡腦汁想話題似的。

    不像現在眼前這兩人,像是有說不完的話。

    晏芷怡走了兩步,又望着阿桂和方喻同癡癡笑着。

    林常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出聲提醒道:“左師兄來了。”

    晏芷怡回過神來,看到左曄春正朝有說有笑的阿桂她們那邊走去。

    她頓時繃緊身子,彷彿比當事人還要緊張。

    其實,阿桂是完全不緊張的。

    因爲她完全沒有察覺到方喻同看到左曄春後,瞬時變得深幽而危險的眼神。

    左曄春也沒看到。

    他一雙桃花眼瀲灩着溫柔翩然的笑意,全落在阿桂身上,溫聲道:“阿桂,你來了。”

    呵,說得好像,她是專程來看他似的。

    方喻同扭頭,直接往考場裏走,聽不出絲毫情緒的聲音飄散在料峭春風裏。

    “先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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