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被我拉起來的溫夫人臉色慘白,表情迷茫呆滯,就像是一個壞了的木偶。好半晌,她才反應過來,欣喜若狂地拉住我,眼裏閃着迫切狂熱的光,不停地問我:
“小瀟,你答應媽媽了?你答應媽媽了,對嗎?你答應向左先生求情要放過溫氏了是嗎?你直接打電話,叫人把媽媽關進監獄吧!小瀟,你是不是同意了?”
憔悴的女人好像已經瘋了,她搖晃我的力道之大,險些將我的胳膊都要扯下來。
忽然,有力的手臂擋在了我和溫夫人之間,皺着眉隱忍了半天的左愈怒視着溫夫人,冷冷道:
“放手,你弄疼她了。”
該怎麼形容我此刻破敗的心情。事到如今,把我逼到絕境的人是和我有血緣關係的親生父母,唯一會關心我疼不疼的人,是我這輩子最恨的男人。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我累了,疲倦了,再也不想多說一個字地累。
但看着溫夫人充滿希望的眼睛,我還是要說話。
轉向左愈,我看着男人因我而憤怒的神情,翕動嘴脣,微弱地說:
“左愈,爲了我,請你讓溫氏不要破產。”
左愈的額頭上青筋暴起,他好半晌沒說話,然後,我聽到他開口的第一句話:
“對不起,夫人,是我沒保護好你,讓你遇到今天這些事。”
我知道他說的都是什麼事。不只是今天,又何止是今天。
我的嘴角抽動,慘笑道:
“我不怪你。”
要怪就怪我時運不濟,這輩子偏偏攤上了溫崇良和溫夫人做我母親,又攤上了溫霏這個壞到骨子裏的惡魔。我倒黴,和左愈沒有關係。就算沒有左愈,他們也能想到別的辦法往死裏整我。
“小瀟,你真的答應了?”
沉默着,我不想再說話,倒是左愈開口,怒氣衝衝地對溫夫人道:
“你都得逞了,還在這裏幹什麼?你以爲溫瀟會說話不算話?趕緊走!”
溫夫人站在原地,有些無措地看了她身後冷着一張臉面無表情的溫崇良一眼,好半晌才憋出支支吾吾的一句話:
“你們答應不讓溫氏破產了,那——霏霏的事呢?”
讓溫霏惡有惡報,是我的底線。我答應溫夫人幫助溫氏度過難關,只是因爲我累了,懶得再和她對峙糾纏了,就當用一筆錢還她的生育之恩,至此和她劃清界限。
但溫霏身上揹負着太多鮮血,我只要一息尚存,就絕對不放過那個惡毒的女人。
“左愈,帶我走,我累了。”
垂下眼眸,我不顧溫夫人在一瞬間又晦暗下去的目光,輕聲對左愈道。
看着我,左愈的神情變得柔和。
“好。夫人,我帶你走。”
不顧歐陽渭方在身後的挽留和勸阻,無視溫夫人悽慘的叫喊,左愈牽起我的手,在左氏保鏢的開道下,一步步地離開了這個奢華的是非場。
我真的累了。在黑色的林肯車上,我任憑左愈攬過我的肩,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空洞地望着車窗外的繁華夜景。
“夫人,我帶你回家。”
左愈在我耳邊柔聲道。
我說,好,我想見墨墨了。
話音剛出口,我赫然發現,自己流了一臉的淚。冰冷的淚水,無聲地落下,打溼了左愈肩頭的西裝布料。察覺到了溼潤的痕跡,他沉默地將我摟得更緊。
“我保證,我一定會讓溫霏付出代價。”
男人的聲音就近在咫尺,卻像是從遠方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