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氏會不會因爲這一次干涉就損失巨大利益,左愈拒絕告訴我,但我卻覺得答案是肯定的。
我知道,我提出的要求很任性。但一想到溫夫人那張淚流滿面的臉,和溫崇良發瘋般踹她後背的樣子,我就頭痛欲裂。
如此一想,歐陽家把我父母請來的用意真是卑鄙到了極點,歐陽渭方和歐陽涵這對父女,他們是懷着怎樣齷蹉的心思,要在大庭廣衆下揭開我最隱祕的傷疤,殺/人不見血的在傷口上撒鹽,往死裏整我。
“夫人,怎麼還不去休息?你不是累了嗎?”
就在我出神之際,左愈不知在什麼時候踱到了我身邊。他已經打完了電話,卸下剛纔在通話時和人討價還價的冷冽神情,一臉春風般的溫柔,微笑着看我。
“我睡不着。”
我如實說。我在最疲倦的時候,反而一點都睡不着。因爲累的不是身體,而是心。心累了,睡眠不能讓它恢復活力。
左愈憐愛的目光,更讓我的心臟緩緩的抽痛。
“去睡吧,這些糟心事我不許你再想,都交給我來解決。”
他的聲音裏充滿深情,比月光更濃,化都化不開,像是一股暖流,溫暖着我從宴會回來後就一直冰冷着的身體:
“你先生我自十八歲起接手左氏,解決過多少難題,爲左氏創收了多少利益。光憑溫氏的這點事,還遠遠難不倒我,對我來說只是哄夫人開心的小意思而已。”
我想告訴左愈,我要謝謝他願意爲我做這件事,願意爲我伸張正義。可話要出口,我的喉嚨裏卻哽咽了一下,最後只能沉默地看着左愈眼裏的情意,對他點了點頭:
“辛苦你了。”
左愈的眉毛一挑,戲謔道:
“你是以我太太的口吻說的這聲辛苦,還是跟我客套?”
我不理他,這男人就知道得寸進尺,一有機會就挑/逗我。看我偏過頭就要離開,左愈卻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笑眯眯地說:
“夫人害羞了,我不逗你了。你先別急着走,我還有事要問你。”
聽到他說有事要問,我站住腳,回過頭望着他,見他的神情從剛纔的*戲謔,變得有幾分冷硬起來。果然,他開口說的也是不愉快的話題:
“溫崇良和他老婆,你想放過他們一馬。”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左愈這個男人,遠比我的親生父母要了解我。這種被人看穿的感覺不好受,但我又不能否認。歐陽家的宴會上,溫夫人叫囂着要一個人擔下全部的罪,換取我放過溫氏和溫霏,我沒有答應她,只是把她從地上拽起來。
放過溫氏可以,我也不用我的親生母親去坐牢贖罪,但溫霏這個手上沾染着太多鮮血的惡人,我不會放過她,也沒有資格放過她。李管家的兒子,楚溯言和年小顏的死都和溫霏逃不開干係,三條人命,如果溫霏不能被繩之以法,該如何對逝者交代?
“我只要溫霏。”
看着左愈,我止住心裏的波濤洶涌,平靜又無比堅定地說:
“無論如何,我都要親眼看到那個女人走上審判庭的那一天。她造的孽,她要還,這個世界纔有公道可言。”
左愈忽而輕罵一聲,對我道:
“如果不是因爲我的疏忽,小看了溫霏那女人,以爲她背後只有溫氏撐腰,也不至於讓她逃了。這些天,我的人一直都在尋找她的蹤跡,如今已經有了眉目。溫瀟,我向你保證,不管溫霏身後有誰,我都不會讓她逍遙法外。”
溫霏的這種情況就是所謂的禍害遺臭萬年,但我相信惡人終要有惡報,她躲得了初一但躲不了十五。她的惡毒終究會斷送她的人生,就像她曾毫不在乎地斷送別人的人生。
“我在歐陽家的宴會上直接離場,讓歐陽渭方和歐陽涵得逞了吧。他們辦這出鴻門宴,就是想讓我在大庭廣衆下失態。”
我裝作不經意地岔開話題:
“左愈,我聽說左氏和歐陽集團還在談合作,在人前發生了這樣的不愉快,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歐陽涵要藉着這件事向你施壓,你就把錯都推到我身上,讓她有事找我算賬,我不怕她,你不用爲了我和歐陽集團在合作的事上產生什麼齷蹉——”
聞言,左愈的臉色更加陰沉。他擡起我的下巴,含着怒火的眼逼近我,沉聲道:
“溫瀟,我有時候真的懷疑,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你覺得,我都在宴會上和你一起走了,歐陽家都對我夫人下手了,我還能像沒事人一樣,和他們談什麼合作?你以爲,我左愈不是男人?”
我被他眼裏跳動的火焰所震懾,往後退了一步,卻被他親身向前,直接拽入懷抱。
“溫瀟,你在我眼裏,比那點臭錢要重要得多,甚至比我自己,都要重要得多。我愛你這句話,不是說着玩的。誰不尊重你,就是不尊重我。
祖父在接風宴上說過,你是左氏的夫人,誰對你不客氣,就是在對左氏宣戰。我完全認同他的話。溫瀟,你在我心裏就是這樣的地位,我可以爲了你不懼於和任何敵人開戰,你懂嗎?”
男人眷戀地在我的脖頸處磨蹭下巴,他剛長出的那一點胡茬擦在我光潔的肌膚上,帶給我蹭過綠茵地的大腿所能感知到的春日氣息,就好像藍天白雲陽光明媚,一陣愜意得能讓人眯起眼的戰慄襲來,激起心裏最深處的愉悅。
我居然因這男人的一個小動作感到愉悅。這個認知讓我瞬時慌亂起來,我忽然用力推開左愈,近乎落荒而逃地奪門而出。身後,左愈在喊我的名字,我頭也不回道:
“晚安,我要睡了!”
這一晚本該是夜長夢多,可最後卻是酣眠無夢,再次睜開眼,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八點半。匆匆地洗漱過後,我換好衣服,快步走到餐廳,看到左愈笑眯眯地放下報紙,對我招手:
“夫人,早啊!”
坐在他身邊的墨墨看到我,露出甜甜的笑容,也用力地揮了揮手:
“溫瀟阿姨,早!”
這一大一小,不愧是親生父子,就連招手的動作都一模一樣,笑容也高度雷同。不過,在我眼裏墨墨怎麼笑都是世界第一可愛,而左愈這樣燦爛地笑着,就莫名讓我手癢。
“你怎麼不早點叫我?今天還要去雲帆呢。”
暗暗地瞪了左愈一眼,我坐到他的左手邊,和墨墨相對。
左愈聳了聳肩,滿不在乎:
“你可是總裁,又不是普通員工,不需要每天準時上班打卡,只要能帶領集團走出一個好前途,什麼時候去都行。”
我無語地盯着左愈,剛想問他,我這個經商菜鳥不準時上班就能帶領雲帆走上致富道路了?
誰知還沒等我說話,下一秒,左愈就像我肚子裏的蛔蟲一樣,笑容滿面地指着自己說:
“只要有我這個身爲經商奇才的董事會長在,夫人你就算每天睡懶覺睡到十一點,雲帆的業績報表也絕對會好看的讓你震驚。”
敢情這人的意思是我什麼都不用幹,抱他大腿就行了。
我正要反駁他,一身西裝的瞿管家腳步匆忙地進了餐廳,對左愈道:
“左先生,歐陽涵小姐在莊園門口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