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臉色慘白,在走廊上不停踱步,一顆心七上八下。左愈交完醫藥費,打電話處理完酒店那邊的事情後走到我身邊,看我臉色不好,他緊緊攥住我的手,對我道:
“惟墨一定會好起來的。”
不管遇到什麼重大事情,他都能保持冷靜,這不是因爲他沒有感情,而是因爲他還有我和這個家要守護。只有他撐在前面,我們才能隨心所欲。聽到他的聲音,我總能感到安慰,就好像有了依靠,心就能往下放一點。
因爲有了依靠,所以我有想哭的衝動。
“左愈,你說墨墨怎麼會遇到這種事情——”
我眼眶發紅,竭力忍着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輕聲道:
“他這孩子從小就經歷過那麼多坎坷,長大後卻又要他遭遇這樣的事情,都是我沒保護好他。”
左愈將我摟入懷裏,在我耳邊沉聲道:
“溫瀟,以前的那些事不是你的錯,現在更不是你的錯。如果硬要說誰沒做好,也是我的問題。你只要記住,惟墨一定會好起來。”
說着,左愈一遍遍重複道:
“你這麼愛惟墨,他肯定也捨不得讓你傷心,一定會很快醒過來。他是那麼聰明的孩子,老天怎麼可能不讓他精彩的過完這輩子,就讓他離開?這不可能。以前那麼多挫折我們都挺過來了,現在也不會例外。”
我在他懷裏抽了抽鼻子,覺得自己像個小女孩一樣,可一想到還躺在手術檯上的惟墨,又忍不住繼續抽泣:
“左愈,你別騙我。”
他笑着說:
“我騙你幹什麼?我這輩子,最不會騙的人就是你。相信我就對了。”
一小時後。
穿着手術服滿頭大汗的醫生終於走出急救室。
我和左愈趕緊迎上去,急切地詢問:
“醫生,我的孩子怎麼樣樣了?”
主刀醫生對我笑了一下,很是欣慰地說:
“夫人,手術很成功,左惟墨先生的情況基本已經控制住了。剛纔的情況真是非常危急,他喝下的那種化學物質的劑量足夠要一個成年男子的命,幸好你們家人發現得快,而且患者的求生意志也很強,這才搶救過來。”
他話音落下,旁邊的另一個負責輔助的實習醫生又道:
“是啊,如果你們再晚幾分鐘把患者送過來,可能就是另一種情況了。”
聽到這裏我不住的慶幸,幸好之前我有事找惟墨進了他的房間,不然後果會是怎樣,我根本不敢想象。
主刀醫生看向自己的學生:
“維特,你去病房和護士小姐一起跟進惟墨先生的情況,要密切觀察他,雖然現在他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可誤服了這種化學物質或許會對患者造成程度不確定的併發症,必須要注意。”
被叫做維特的青年醫生認真點頭,隨後跟着護士一起去了惟墨的病房。
我聽着卻心裏咯噔一下,原來還會有併發症的風險。
主刀醫生注意到我的神情,微笑着解釋道:
“夫人,你不必太擔心,您兒子的體質很好,據我多年從醫的經驗和理論知識,他身上不會出現厲害的反應,我們這麼做也只是爲了以防萬一。”
我很感激地說:
“醫生,謝謝你,惟墨住院的這些天就拜託你和你的團隊了。”
主刀醫生溫文爾雅地笑道:
“爲病人恢復健康做出最大努力,這是有職業素養的醫生都應該做的事。”
左愈從隨身口袋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醫生:
“這是我的名片。您爲我兒子做出的努力,我不勝感激。”
醫生接過名片,笑得更加熱情了:
“左先生,我自當盡力。”
這是一傢俬人醫院,看病的費用高昂,這位被緊急調動來給左惟墨做手術的醫生更是業界精英,可以說是這個領域的權威專家,請他出馬的報酬自然絕非普通人負擔得起,而左愈只要亮出身份,醫生就明白了意思。
左愈是在暗示他,只要他盡心盡職,額外的報酬那是少不了的。
我知道他是在想什麼,我心裏的憤怒不比他要少。
三個小時後。
“我派去跟進警方進度的人給了我消息。”
左愈的聲音裏充滿冰冷的戾氣,他對我皺眉道:
“惟墨會出事,果然是因爲那瓶果汁。檢查報告顯示,果汁被檢測出了使惟墨陷入生命危險的同一種化學物質。”
實際上,不等檢查報告出來,我們就能猜到,多半是那瓶果汁有問題。可因爲果汁是白藍雪送給左惟墨的,我纔有些遲疑,覺得會不會是這裏面有什麼別的環節出了差錯。
現在,有檢查報告爲證,也容不得我再這樣想。
“除了警方的處理之外,我會讓人和白家對話,這件事,白家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左愈的眼裏釀着一場狂風暴雨,而我的心裏又何嘗不是如此。
對我們珍愛的孩子下手,兇手已經觸及到了我們的底線。
病房裏。
惟墨躺在病牀上,蓋着被子,睡得很熟。
麻/醉的藥勁還沒過去。
我儘量把腳步聲放低,緩緩走到他的牀邊,摸了摸他的臉。
體溫和均勻的呼吸聲讓我的心情變好了一些。
看着他熟睡中的俊秀面容,我從未有過這麼直接強烈的感覺,剛剛成年的惟墨和十六歲的左愈太像了。
左愈十六歲時,我和他見過一面,因那一面而交付終生。
我曾後悔過當年怎麼就遇到了左愈,但歲月蹉跎,最後我和他還是成爲了彼此的救贖。
現在,十八歲的惟墨也要開始他自己的故事。
我的孩子今後會遇到什麼樣的人,會有誰驚豔了他的時光,又會有誰溫柔他的歲月,最後他會和哪個女孩結婚生子。
一想到這裏,我的心就被極度的溫情填滿,又隨即感到酸澀。
惟墨喜歡白藍雪,從小就喜歡她,這兩個孩子郎才女貌,本來般配,奈何遇到這樣的事,兩小無猜變成前路未卜。當惟墨醒來得知是白藍雪送他的果汁出了問題,險些置他於死地,他的心裏會蒙上怎樣的陰霾。
我皺着眉,仔仔細細地想,在果汁裏做手腳的人真的是白藍雪嗎?
雖然那瓶果汁確實是白藍雪送的,可我實在不能相信,那個曾經冰雪聰明,乾淨得不染塵埃的小姑娘會做出這樣的事。
難道十幾年的時間,真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
還是說,有人利用了白藍雪,想把她當成替罪羊?
想到這裏,我頭痛欲裂。
“媽,這麼晚了,你去休息吧,我守着哥哥。”
左惟愛不知何時站到我身後。
我轉過頭,看到一向愛笑的他此刻沉着臉。
雖然平時兄弟倆經常互相頂嘴捉弄,但他們的感情有多好,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現在惟墨被人暗算,惟愛的心情自然不會比我好。
“我有什麼累的,反正平時睡得也晚。剛纔醫生都說了,你哥哥情況很好,等麻藥過去就會醒的,他已經脫離危險期了,所以我們不用擔心。”
我笑着對惟愛招手,讓他坐到我身邊。
左惟愛撇了撇嘴,在我身邊坐下,忽然有些生氣道:
“媽,這個果汁的事就算不是藍雪姐做的,也絕對和白家脫離不了關係!我之前在酒店,偷看到白承瀝那個陰險小人在偷着笑,他笑得真是壞透了,明擺着是幸災樂禍。”
說到這裏惟愛頓了頓,之後無比憤怒道:
“更準確的形容,白承瀝就是露出了那種心理扭曲的殺手的笑,覺得別人的不幸就是他的傑作。我懷疑,就是白承瀝讓人在藍雪姐的果汁裏做了手腳。”
我聽他說白承瀝在事發後笑了,也是又驚又怒。
“你爸爸已經讓人調查白家了,如果真查出來這件事和白承瀝有關,絕對不能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