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瀨櫻望着齋藤介,有些不平靜道。
齋藤介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看清她手裏握着的是什麼之後,輕聲道: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沒有。”
笑了一下,綾瀨櫻把吊墜重新戴回到脖子上,她柔聲道,“吊墜的事我還沒當面謝謝你。”
其實她根本就沒想過能找回這個吊墜,之前在齋藤介的那棟別墅時,有一日齋藤介問起她母親的事,她也就順嘴說了這個事,卻沒想到齋藤介往心裏去了,還去幫她把吊墜找了回來。
“我之前是讓左夫人幫我把吊墜過來的,那天下午我原本是想來看你,但路上發生了一點事,我脫不開身就沒有來。”
齋藤介微笑着搬來一把椅子,坐到綾瀨櫻的牀邊道。
綾瀨櫻看着他,雙手無意識地絞在一起。她面對齋藤介時有種說不上來的緊張,就好像,她可以和他發生什麼一樣。這種感覺讓她很不好受,她明白自己心裏是有期待的,而這期待很可能不切實際。
齋藤介對她是很溫柔體貼,但他的溫柔體貼都是有分寸的。
他和她之間守着一條分明的界限。
過了這條線,就是逾越。
她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就算她和那個社團完全脫離了關係,以她的身份也完全配不上齋藤財團的繼承人。不是她不好,是齋藤介太高不可攀了,東京內有多少名媛都渴望能和他有一點關係,比起她們,她算得上什麼呢?
“菜月已經回家了,你已經知道這個好消息了吧?”
齋藤介想了想,道。
聞言,綾瀨櫻頓了一下才點頭,她笑着說,“菜月小姐沒事就好。”
這句話說完,兩個人又陷入了冷場。
頓了片刻,綾瀨櫻詢問菜月的具體情況。齋藤介嘆了口氣,低聲道,“那個小妮子沒心沒肺的。祖父擔心她經歷了這樣的事,會有心理陰影,還想她一回東京就請醫生給她看看,結果她可好,天天忙着給她的小男朋友打電話談戀愛。”
這也就是齋藤理光看到菜月剛脫離危險,不忍心在這時候給她潑冷水。齋藤介清楚父親其實一點都看不上季雲子,他巴不得她們能快點分手。
在齋藤理光看來,他的女兒是名門出身,未來一定要找個門當戶對的夫婿,怎麼可能嫁給一個自己開餐廳的小老闆呢?
“談戀愛?”
綾瀨櫻有些好奇。
齋藤介笑了一下說,“是和一個姓季的少年,他們是在倫敦認識的。”
綾瀨櫻明白了什麼,“是開玉龍閣的季雲子吧?就是你之前在齋藤公館和季家的大少爺聯手,要對付的那個人。”
聽她提到之前的事,齋藤介咳嗽一聲說:
“那都是以前,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我對玉龍閣沒什麼想法。至於季家菜能不能在倫敦站穩腳,那就要看他們自己的水平了。”
綾瀨櫻回想之前在齋藤公館的那一段日子,忽然噗嗤一笑說:
“我還記得我頭一次和你說話的時候呢。”
“是嗎?”齋藤介看着她,好像在問這有什麼好笑的。綾瀨櫻認真地看着他的臉,又是一笑道:
“就是你現在的這個表情,你當時就這麼看着我,看得我都覺得自己是不是露餡了。能不能告訴我,你那會兒在想什麼?”
齋藤介淡淡道。
“那我還真不就只是女傭。”綾瀨櫻揚起嘴角,卻是在苦笑,“但我寧願我只是一個女傭。做女傭沒什麼不好,清清白白,不用昧着良心,不用虛與委蛇,靠自己的勞動掙錢,活在陽光之下沒有任何骯髒的祕密。”
看着她,這一刻齋藤介忽然非常心疼她。明明是花季的年齡,卻有這樣的經歷。如果她的家人都健在,如果當年她的父親沒有被陷害,那一切都會不一樣。
“以後你會重新活到陽光下。”
垂下眼眸,齋藤介低聲道,“等我讓那個社團消失之後,你會有未來。”
綾瀨櫻沉默了半晌,說:
“我現在已經很好了。”
齋藤介擡起眼看着她,眉頭微微皺起。
她現在穿着單薄的病號服躺在病牀上,腹部的傷口還時不時的隱隱作痛,她爲了養傷連路都不走,還要置身於嚴密的保護之下,就是爲了防止被社團的人報復,這叫好嗎?
“我還是幸運的。”
但綾瀨櫻卻渾然不覺般說下去,“我有機會脫離社團,還有機會在你們的庇護下和他們正面對抗,選擇自己的命運。而多少人一生都隱沒在了黑暗中,直到臨死前還不爲人知。”
她望着齋藤介的眼睛,笑道:
“所以啊,你不用因爲我挨的這一刀就覺得對不起我,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怕挨他們的刀,我怕的是連挨刀的機會都沒有。”
聞言,齋藤介的眉頭卻皺得更緊,他沉默了很久才道:
“我不是因爲覺得對不起你,纔來看你。”
綾瀨櫻一怔,看着他。
“確實,我很感激你。但不只是感激。”
齋藤介笑了笑,站起身道,“你好好休息吧,我之後會再來看你的。”
說着他就要轉身離開,綾瀨櫻將他叫住問:
“你說不只是感激,是什麼意思?”
齋藤介停頓片刻纔回過頭,他看到綾瀨櫻望着自己,她眼中的目光近乎執着。
“就是我對你,”他頓着,竟不知該怎麼表達內心的感受,半晌坦誠地一笑,雅緻的面容因爲這一笑變得更加溫柔,讓綾瀨櫻看得有些着迷。
“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低聲道,“下次見。”
直到病房的門關上,綾瀨櫻的呼吸才變得平靜。她幾乎懷疑剛纔齋藤介說的話都是她的幻聽。
難道,他也動心了嗎?
她摸着脖子上的吊墜,久久地摩挲着那泛黃的心形。
或許他爲她花了那麼多的功夫找回吊墜,並不像她想的一樣只是爲了報答她。
或許,就是因爲單純的在意。
她緩緩閉上眼睛,將情緒放空,卻趕不走腦海裏那張俊雅的臉。
第二天。
直到中午十一點溫瀟才醒來,她一睜開眼睛就被人在側臉上親了一口。
“醒了?”
男人笑眯眯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