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俊一怔,像是沒想到溫瀟會問他女兒,他頓了頓道,“阿夢她在家,您要見她的話,我這就把她叫出來。”

    說着他就示意管家,溫瀟見狀笑道:

    “柯先生你先去和我老公談事情吧,我就問問。”

    柯俊聽了也沒有再堅持要把女兒叫出來,因爲如果是溫瀟要見他女兒,那以溫瀟的身份這就必定是一次正式的見面,他怕柯如夢沒做好準備讓左氏的夫人看低了她,也看低了柯家。

    而且,他確實也因爲要請左愈幫忙的那件事而心煩意亂,此刻也沒有心思在別的事情上考慮太多了,就對溫瀟禮貌地點了點頭,然後對左愈伸手道:

    “左先生,請。”

    兩人進到書房之後,溫瀟被管家帶到會客室。“左夫人,您要喝什麼?”

    管家對她十分的客氣,畢竟現在左氏可是柯家的救星。“我們這兒有上好的明前龍井,是老爺的朋友從國內帶來的珍藏,不知您是否喝得慣?”

    溫瀟也不好意思說其實她沒有喝茶的習慣,也不會品茶,又看管家一番盛情,她就頷首道:

    “那就勞煩了。”

    管家笑着應聲而去,不一會兒就帶着女傭端上一整套品茶用的講究器具。

    溫瀟看着管家用行雲流水的動作倒茶,心想這柯家不愧是淵源清貴的名門之後,確實不是一般的富商人家就能比得了,還真有不同尋常的風度。

    “您嚐嚐,小心燙。”

    管家把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茶杯遞到溫瀟面前,然後欠身道。

    溫瀟拿起來吹了半晌,微微抿了一口。雖然她不懂茶道,但也能嘗得出這明前龍井那說不出來的清香,凜冽的苦味中又帶着一抹無窮回味,即使是再不懂茶的人喝了,也知道這絕非凡品。

    “確實是好茶。”

    她抿完這一口,只能用匱乏的語言輕嘆着發出這句感嘆。她甚至想,這麼好的茶,她這樣不懂茶的人喝下去還真有點暴殄天物的意思。

    “後廚那邊已經在準備了,待會兒我再給您上一些中式的茶點。”

    管家又溫和地笑道,“我們廚房裏的師傅都是老爺從祖籍的故鄉帶來的,您可要嚐嚐他們的手藝。”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溫瀟笑了一下,還真有點期待。

    等茶點上來,溫瀟看着那精緻的籠屜一層層的堆疊,真的只有驚歎的份。

    怪不得左愈之前對她說,柯家雖然在家底上比不了那些鉅富的財閥,但他們是真正有傳承的書香世家,在禮儀和生活的品味上,那都讓人無話可說。

    “您慢慢品嚐,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

    管家對溫瀟鞠了一躬,就要退到房間外。而溫瀟這時卻聽到宅子裏傳出悠揚的鋼琴聲,她頓了一下,問,“這是在放音樂,還是有人在彈鋼琴?”

    聞言,管家直起腰來笑道:

    “是我們小姐。”

    溫瀟微微一怔,然後說,“柯小姐的鋼琴彈得這麼好?”

    那琴聲優美動聽,十分流暢,澄澈乾淨一如窗外的陽光在室內流淌。

    “我們小姐可是從小就開始學的鋼琴,而且還是師從著名的鋼琴演奏家。”

    管家說到這件事,顯然十分驕傲。

    溫瀟聽着琴聲,若有所思。等這一曲結束,在新的樂章開始之前,她看向管家道:

    “能帶我去琴房嗎?”

    片刻後。

    溫瀟站在二樓的琴房外。

    門微微敞開,她能看到這房間寬敞,朝南的一面是明亮落地窗,光線溫柔。而一架三角鋼琴就放在最中間,坐在琴前的是穿着薄荷色長裙的少女,背影清瘦。

    真美的畫面。

    溫瀟甚至動了念頭,想要把這一幕畫下來。

    少女彈得很認真,她甚至都沒有注意到有人站在房門外,正在注視她。

    溫瀟也一直看着,沒有出聲打擾。等她稍微休息研究譜面時,纔出聲道:

    “柯小姐,你彈得很好。”

    柯如夢聽到突如其來的話語聲嚇了一跳,她回過頭就看到笑意吟吟的溫瀟,愣了一會兒立刻從琴凳上站起來道:

    “您是左夫人?您好,我是柯如夢。”

    聞言,溫瀟笑了一下說,“你認識我?”

    點了點頭,又搖頭,柯如夢耳根微紅,說,“我在電視新聞上見過您的樣子。”

    溫瀟看她有些羞澀的模樣,笑着走到她身前,“你別緊張,我這次是順路到你家做客,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柯如夢聽了仍舊有些不知所措。

    家裏和公司的很多事,柯俊都不肯告訴她。她只知道,之前常來柯宅的那個她不喜歡的嫵媚女人忽然就再也不來了,她一開始還以爲是父親聽進去了她的勸告,和對方決裂了。

    可後來她無意中聽到父親和管家的談話,才知道那個叫程露露的阿姨是犯了事,惹了不該惹的人,纔不能來的。

    而最讓她擔憂的是,管家叔叔當時還問她父親,程露露現在不能提供投資了,左氏說要投資是認真的嗎,如果左愈承諾的那筆投資不及時跟進入賬,那公司就離資金鍊斷裂不遠了。

    她當時也只聽到這麼多,因爲後來柯俊就發現了她在偷聽,還把她訓斥了一頓。

    眼下,她看到來柯宅做客的溫瀟,心裏忍不住猜測,左夫人是爲了投資的事來的嗎?那左氏的資金入賬了嗎?

    溫瀟看着面前的少女有些心神不寧的模樣,笑了笑道:

    “你一直看着我,是因爲我臉上有東西嗎?”

    柯如夢這才猛然回過神,溫瀟只看到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然後,她就幅度很大地給溫瀟鞠躬道:

    “對不起,我失禮了。”

    溫瀟頓住,失笑說:

    “你別這樣,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快起來。”

    柯如夢被她扶起來之後,有些認真地說,“爸爸從小就教我,如果家裏來了客人,我一直盯着她看這就是不禮貌的。但剛纔我卻對您犯了這樣的錯誤。”

    溫瀟看着她那閃着亮光的杏眼,越看越覺得這麼可愛的小姑娘,如果是她女兒那該多好。她嘆了口氣,讓柯如夢更加緊張,還以爲自己說錯話讓她討厭了,卻聽她道:

    “哎,這次來的匆忙,也沒給你準備什麼像樣的見面禮。這個給你。如果我們以後還能見面的話,我再給你補上更好的吧。”

    說完,溫瀟就從隨身攜帶的手包裏拿出一個首飾盒,往柯如夢手裏塞去。

    柯如夢一看那首飾盒的精美程度,就知道里面的東西一定價值不菲。

    她趕緊推拒道,“左夫人,我謝謝您的好意,但——”

    溫瀟佯裝出生氣的模樣,“你不收我可就生氣了啊。”

    柯如夢一臉爲難,她既怕惹溫瀟生氣,又怕這盒子裏的東西太貴重。而溫瀟看出她在想什麼笑了笑道,“你打開看看,這其實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聞言,柯如夢怔了一下,然後她打開首飾盒,看到的卻是一竄手鍊。這手鍊看着就不貴,像是手工製成,上面穿着幾塊造型古樸不知是什麼材質的石頭。溫瀟對她道:

    “這是我在寺廟裏祈福時拿到的護身符,主持大師說這象徵着安康和好運,適合贈送給晚輩。我在東京也沒什麼晚輩,這次碰巧遇到你,我包裏又剛好帶着它,所以就想送給你。”

    說着她還調侃地說,“你可別嫌棄它便宜啊,這畢竟也是守禦宮出品的護身符,就算只是一個兆頭,那也是個好兆頭。”

    原本溫瀟想把這個手鍊送給楚見鹿的,但後來她從左愈那裏得知,不死原的事情結束之前,楚見鹿就回滬城了,這禮物也就沒送出去一直留到現在。

    柯如夢聽完溫瀟的話,很鄭重地收下手鍊,然後微微低下頭,“謝謝您,左夫人,我——”

    “好啦,我們現在也算是認識了,你以後就別叫我左夫人了,叫我溫瀟阿姨吧。你要是願意,叫我姐姐也可以,不過那樣可就差輩了。”

    溫瀟笑着扯開話題,又拉着柯如夢的手讓她坐下。

    “你鋼琴彈得這麼好,能不能再彈一首給我聽?對了,你知道白藍雪嗎,她是我兒媳婦,也是學音樂的。”

    柯如夢當然知道白藍雪,現在哪個學樂器的人不知道白藍雪呢?“我和白小姐比不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白小姐已經是國際公認的青年演奏家,而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業餘愛好者,不是專業的。我個人也特別喜歡白小姐。”

    溫瀟看着她,笑着眯起眼睛道:

    “這麼說,你聽過她的演奏會咯?”

    柯如夢點了點頭,“雖然沒去過現場,但我看過她演奏會的視頻。她演奏得真的很好,對古典樂的詮釋,大概就是我這一生都不可能達到的級別吧。”

    溫瀟聞言笑了一下道,“那你以後準備學什麼專業呢?”

    柯如夢微微垂下了眼眸,輕聲道,“我想去文學系,但我爸說,我是獨生女,他還是希望我能繼承家業。”

    繼承家業啊。

    溫瀟想到什麼,輕嘆了一口氣道,“繼承家業真是很難的一件事呢。”

    柯如夢不知想到什麼,笑着對她道:

    “左氏已經有繼承家業的人選了啊。您還有什麼好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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