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湛想到那一段往事,眉頭皺得更緊。
“她從小就知道,想要什麼就只能拼命去爭取。否則,就再也沒有機會。”
薛卿霜低聲道:
“而她一旦想要什麼,就會執着地不肯放下。”
聞言,楚湛看着三樓亮着燈的房間,緩緩道,“但爲此撞得頭破血流也值得嗎?”
薛卿霜體會過頭破血流仍然求之不得的滋味,她當然也不想讓自己的女兒也嚐到這種可悲的滋味。她當年是因爲一無所有才要拼命去拿到她渴望的東西,但楚見鹿呢?
楚見鹿是她和楚湛的寶貝女兒,楚氏的大小姐,她沒必要經歷這種事,她一定會有無限光彩的未來。
“你去好好勸她,讓她放下這個心思。”
薛卿霜嘆了一口氣道,“她年紀還太小,還不明白,有的時候即使她撞了南牆也不回頭,也不能讓她喜歡的人多看她一眼。”
房間裏。
楚見鹿拿出手機,正在翻看左惟愛的朋友圈。雖然她和左惟愛已經分手,但左惟愛沒有刪除她的好友,而她也沒刪了他的,因爲她捨不得。
只是,原本活躍的對話框就一直沉寂着,她再也沒受到左惟愛發來的消息。
她不想讓左惟愛這三個字落到通訊錄的最底層,所以將他置頂。
這樣她每次打開微信,都能看到他了。
而她每次有什麼話想和他說,都寫進對話框裏卻不點發送,而是一遍遍地斟酌之後,又飛快地刪掉。
左惟愛的朋友圈裏很久沒有更新動態,她甚至都以爲他已經屏蔽了她。
她偷偷地問了她和左惟愛的一個共同好友,那個好友說,左惟愛最近是真的沒發朋友圈,應該是有什麼事要忙吧。那他是有什麼事要忙呢?
楚見鹿一個人猜測着,不禁又想起了那天在鬱金香學院旁咖啡館的那一幕。
左惟愛爲那個叫柯如夢的女孩解圍,而柯如夢站在他身邊,那*依人的樣子,是那麼般配。
她知道很多男生都不喜歡自己這種有些莽撞,還有些想法古怪的女孩,他們喜歡內向又文靜的女孩,像柯如夢那樣清純可人,讓他們想要去保護。
難道對左惟愛來說,也是這樣嗎?
而她相比之下,聒噪又無聊。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時,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敲了敲。她有些不耐煩道:
“讓我一個人待會兒,我想靜靜!”
下一刻房門就被人推開,楚湛走進房間,看着她挑眉道,“你想靜靜?我還以爲你又在想左家的那個小子,怎麼快就換人了?”
楚見鹿臉上一僵,然後把他往門外推,“爸,你別進來,我都這麼大了早就該有隱私了,你不能在我不同意的情況下闖進我的房間,這是不對的!”
楚湛本來就憋着一肚子火,她這話就像是火上澆油,他一下子就氣得噴火了:
“別跟我來這一套,楚見鹿,我告訴你,這整棟房子都是我的,我愛進哪裏進哪裏!”
楚見鹿氣得雙手叉腰,瞪着他道:
“你不講理!左惟愛說,他父母就從來不擅自進他的房間!”
楚湛一聽這小丫頭還敢提左家那小子,怒氣衝衝道,“你別再跟我提他!你知道我今天晚上是和誰見的面嗎,就是他的父母。他們都和我說了,左惟愛根本不喜歡你。”
聽到他的話,楚見鹿一時怔住,看到她定定的模樣,楚湛又立刻心疼起來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太狠了,傷了自家女兒的自尊心。畢竟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心思都是敏感脆弱的。
正當他遲疑着想要道歉時,就見楚見鹿狠狠一笑道:
“是,左惟愛是不喜歡我,這件事我也知道。所以呢?”
所以呢?
楚湛看着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所以你就是鐵了心想要倒貼人家男方是嗎?”
“爸,你說話真難聽,什麼倒貼,我這是大膽追求個人幸福。”
楚見鹿擡頭挺胸道,“我就是不想錯過我喜歡他的人,我就是想追他,怎麼了?誰說只能男人追女人了?我是楚家的大小姐,我想追誰就追誰。別人怎麼說我都不在乎。”
楚湛一怔,竟然從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十八歲以後的他在滬城話題度極高,所有人都說他放浪不羈,可他卻無所謂旁人的評判。
楚湛收起怒火,他看着楚見鹿,認真道:
“一個人只有在擁有足夠的能力時,才能說他不在乎別人的言語和審視。而你現在的一切底氣,都來自於楚家,來自於我。”
楚見鹿一時無法反駁,因爲她的一切還真都是楚湛給她的。沒了楚家,她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
“這樣吧,既然你真的這麼喜歡左惟愛,真就非想要嫁給他,那我可以同意你去追求自己的個人幸福,”楚湛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不緊不慢道,
“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楚見鹿來了精神,她看着自己的父親急切地問,“是什麼?”
“如果你想在感情的事上保持絕對的自由,那好,你作爲楚家的小姐,總要承擔起別的責任吧。”
楚湛望着她,沉聲道:
“你要是能學着承擔起重任,學到繼承楚氏的能力,那我從此以後就再也不管你這輩子的婚姻大事。”
楚見鹿怔在原地,她沒想到楚湛說的條件,竟然如此難以做到。
“怎麼,覺得這太難了?”
楚湛見她不說話,笑了一下道,“你要是覺得難,那就聽我的。左惟愛不喜歡你,聯姻的事我們楚氏不可能倒貼,我作爲父親更不能看着我女兒白白浪費感情,你必須忘了這個想法,以後該怎麼樣怎麼樣。”
“你好好想想吧。還有,以後別再隨便不喫飯糟蹋自己的身體,用絕食這招來威脅自己的父母,太幼稚了。這麼幼稚的人,沒權利決定自己的婚姻大事。”
說完,他淡然地轉身離開。
楚見鹿獨自留在房間裏,她蹲下身體雙手抱着膝蓋。
從她被證明是楚湛的女兒回到楚家開始,楚湛就一直很疼她。這麼多年來,一直是她要月亮楚湛就不給她摘星星,她還從沒見過父親那麼強硬的一面。
但她也明白父親說的沒錯。
她沒有任性的本事,又怎麼任性的起來?
可她從來都沒接觸過管理公司的事,難道她真的就要爲了左惟愛,走上這條路嗎?
滬城警局。
裕衡看着玻璃窗內的莫嫣,她越發憔悴,早已沒了單純青春靚麗的模樣。
他就這麼默默地看着她,看了很久。
不知何時,他身邊響起少女輕柔悅耳的說話聲,“你在這兒看了很久。”
緊緊一皺眉,裕衡轉過頭,看着白藍雪。
她容顏清麗端莊,澄淨柔美,還有幾分說不出的別樣感覺。可他卻無動於衷,冷冷道:
“白小姐,我現在沒興趣和別人聊天。”
聽到他不客氣的話語,白藍雪卻只是輕輕一笑,“是啊,你當然沒空,你只想全神貫注地看着裏面的人。我一定打擾你了吧?”
說着,白藍雪注視着裕衡,眸色淺淡的眼裏似乎流轉着能看透人心的力量,“都這麼多天了,莫嫣還是一個字都不肯透露,而即使她什麼都不說,你還是每天都來看她,就這麼靜靜地站着,也不做別的事,這只是因爲憎惡嗎?”
裕衡冷着臉道:
“左少知道你這麼喜歡多管閒事嗎?”
他彷彿一頭被人戳到痛楚的野獸,急忙亮出獠牙。但白藍雪看着他的目光仍然平靜,反正他又不可能吃了她,她沒必要怕一個不願意正面回答她問題的人。
他在逃避什麼,他自己清楚。
“既然你不願意和我聊天,那我就先進去了。我們的對話,你無權旁聽,所以還請你跟着警員離開這裏。”
白藍雪淡淡道。
裕衡見她起身就要走進審訊室,喊住她道,“你要進去和莫嫣說什麼?這又關你什麼事?”
只要一涉及到莫嫣,他說話就帶刺。白藍雪早就感覺到一點,回眸時眼裏帶着審視,“你好像也沒有立場過問這麼多吧?你好像也在多管閒事啊。”
裕衡的右手攥緊,但白藍雪已經回過身,走進審訊室。
審訊室裏。
莫嫣擡起頭,看着白藍雪走到她對面坐下,問,“你來做什麼?”
“社團的老闆是,齋藤邦彥。”
白藍雪緩緩說出這個名字,莫嫣的表情果然變了,她愕然地看着白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