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片刻後,莫嫣恢復平靜,她無力地笑道,“你是想用這一招來試探我吧?但像我這種小角色怎麼可能知道社團的老闆是誰呢?”

    白藍雪看着她,緩淡道:

    “那在聽到名字的那一瞬間,你爲什麼那麼驚訝?”

    莫嫣輕笑說:

    “因爲我再渺小卑微,也知道社團和齋藤家是對立的啊。老闆一直以整垮齋藤家爲己任,你卻忽然說,他就是齋藤家的人,我能不驚訝嗎?”

    白藍雪也笑了一下,對她點點頭:

    “你解釋得很好,這個理由說得過去。”

    莫嫣見她那篤定的態度,眼底暗沉了些許,她嘴脣動了動,似是想要問什麼。

    白藍雪見莫嫣遲疑着,又道:

    “不管你相不相信,現在齋藤家的人已經確定,齋藤邦彥就是那個內奸了。”

    她這次來之前,左氏就和警局的人商量好,白藍雪和莫嫣說的對話不會被錄音。所以她對莫嫣說出的消息,對外是絕對保密的,而這也經過了齋藤介的同意。

    莫嫣的眼裏彷彿涌動着什麼,可她還是保持沉默。

    “我來之前聽你的主治醫生說,你時日不多。”

    白藍雪望着她,沒有同情也沒有厭惡,只是平靜道,“你這一輩子都替別人守着祕密,是想把祕密帶進土裏,下輩子也不讓人知道嗎?”

    莫嫣眉頭一顫,白藍雪對她繼續道:

    “甚至連裕止都是帶着對你的誤會離開的。你就願意爲害死他的那些人保守祕密,讓他在另一個世界,也永遠都不能釋懷嗎?你真有這麼狠心嗎?”

    “你怎麼又說這種話,裕止已經死了,死了!”

    這一次,莫嫣終於開口,她顫聲吼道,“不論我做什麼,他都感覺不到的!他就是被我害死的,從我害死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什麼都變不了了——”

    “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白藍雪對她崩潰般的發泄情緒視若無睹,只是說,“齋藤邦彥已經是昨日的螞蚱,他的好日子也不多了。早晚有一天他會徹底失敗。雖然你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但你現在還爲他保守祕密,這很傻。”

    說着,她對莫嫣一笑:

    “如果我是你,就趁着他最虛弱的現在,說出一切,就賭一把他這時沒有能力再威脅你。因爲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你有今天,都是拜他所賜,你真的不恨他?”

    莫嫣的神情有些恍惚,“你不懂,我——”

    “雖然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你有在意的人在他手裏?”

    白藍雪看着她的反應,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看來還真是這樣。那你是怎麼想的,以爲只要你死了,你在意的人就會被他善待,擁有正常生活的權利了?”

    莫嫣沒有說話,低下頭。

    “你就這麼相信齋藤邦彥會遵守他的約定嗎?相信他,你還不如相信裕衡會對你手下留情。”

    白藍雪知道莫嫣長久以來積壓的情緒已經快接近一個爆發的臨界點,而她要做的,就是最後推莫嫣一把。

    “齋藤邦彥連他自己的親人都能往死裏算計,更何況是對於一個人質。如果你就這麼死了,那你在意的人很可能也會被他處理掉,他怎麼做你都管不了了,這個可能性你想過嗎?”

    “你付出了這麼多代價,到頭來卻是把在意的人推到劊/子手的刀下,讓他喪失最後的保護,這就是你想要的?”

    東京。

    綾瀨櫻坐在輪椅上,看着窗外的緋霞。那麼漂亮,那麼絢麗,雲層像是燒着了,又像是少女因爲看到暗戀的人而*的臉頰。

    “麻煩你了。”

    良久,她才收回看着天邊的目光,垂下眼眸,對默默走到她身後的人說。

    她以爲身後是例行推她出去散步的保鏢,就一直沒有往後看一眼。

    那個男人也沒有說話,動作輕柔地推着輪椅,帶着她走出這間病房。

    這傢俬人醫院的環境很好,院子裏有一種淡雅清新的氛圍,呼吸着新鮮空氣,綾瀨櫻深呼吸了幾下。她想,如果生活一直能像這樣平靜也未嘗不好。

    只是,她現在還不能自己走路。

    如果能在這麼好的院子裏和喜歡的人一起散步,那是多麼美滿的事啊。

    當然,這也是她一直都不敢想的美滿。

    不遠處,一對情侶走來。女生骨折了右腿還打着石膏,男生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你別這麼小心啦,我拄着柺杖呢,不會摔跤的。”

    “那我扶着你,不是更保險?醫生說你再住一個星期的院,就可以出院了,這種時候可不能出差錯。”

    “我會小心的。你父親的公司每天還需要你過去,你現在天天陪着我,一定耽誤了很多事。”

    “這算什麼?你可是我的未婚妻。我等着你出院那一天,我們的婚禮也等着你呢。”

    等兩人緩緩走過,綾瀨櫻若有所思地凝望着他們的背影。

    一對眷侶,天作之合,就連背影都那麼般配。

    “保鏢先生,你有女朋友嗎?”

    綾瀨櫻忽然有想要交流的衝動,笑着問。

    以往總是推她出來散步的那位保鏢大哥雖然話不多,但很會聊天,但今天,對方卻一直沒有開口。

    “啊,我不是要追求您的意思啊,就是觸景生情。剛纔那對情侶,真是幸福。”

    綾瀨櫻想到自己這句話像是在暗示什麼,可能會讓對方誤會,於是又輕笑着解釋道。

    她話音落下,又是好久沒有聽到迴應,不免有些愣怔。她回過頭,卻撞上男人輕柔的目光。

    “我沒有女朋友。”

    齋藤介對她一笑道。

    綾瀨櫻怔住許久,“你怎麼來了?”

    她竟然沒有察覺之前一直推着她的人,就是齋藤介。

    “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齋藤介沒有回答,只是低聲說。

    被抱上一輛保姆車,綾瀨櫻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東京的街頭還是一如往常。

    “我可以問,這是要去哪裏嗎?”

    她轉過頭,詢問身旁的齋藤介。

    齋藤介微笑着說,“等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終於,車隊停在了小型的私人寺廟前。

    綾瀨櫻又被抱回到輪椅上,齋藤介還是親手推着她,一邊走一邊介紹道:

    “這是齋藤家只對親朋好友開放的寺廟。”

    齋藤家信/佛,齋藤俊戶篤信善緣,所以常年在這裏舉行祈福的儀式。

    綾瀨櫻聽完齋藤介的話,反覆琢磨着那一句,只對親朋好友開放。

    那她對齋藤介來說,意味着什麼呢?

    朋友?

    親密的朋友?

    “我帶你來這裏,也是想給你求一個祈福籤。”

    齋藤介的腳步頓住,望着面前的殿堂道,“希望你從今以後,能順遂平安。”

    這一刻,夕陽熔金,兩個人都置身於那暖到快要融化的光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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