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愈這傢伙可真會給她找事幹啊,要不是看在溫瀟的面子上,她纔不會來東京摻和這些破事呢。
留在倫敦的家裏,看着沈家那幾個混賬坐在被告席上的樣子,不香嗎?
但幫人幫到底,她都幫着放倒那個眼神兇狠的男人了,再多幫一點忙也沒什麼,反正她待在東京這幾天也沒事做。
“你說吧,什麼事。”
她很痛快地說。
齋藤介頓了一下,然後道,“您知道創傷後應激障礙,英文簡稱PTSD的精神症狀嗎?”
聞言,姜朝雲怔了怔,隨即她的聲音變得有些沉重,“是左愈和你說的,對吧。”
齋藤介知道她在說什麼。“抱歉,我無意冒犯,只是——”
“不用跟我說抱歉。”
姜朝雲對他笑了一下,緩緩道,“我曾經是PTSD患者的事,從來都不是祕密。在國際刑井組的同事都知道這件事,我別的領域的朋友,也幾乎都知情。我沒打算瞞着任何人,因爲這沒什麼好羞恥的。”
看着齋藤介,她皺了皺眉說,“左愈不是一個愛嚼舌根的人,他既然告訴你這個肯定是有用,怎麼,你有朋友也是?”
她猜得很對。
齋藤介的眼眸微垂,他低聲道,“沒錯。”
姜朝雲頓了頓,詢問道,“你是想讓我幫忙開導你的朋友嗎?”
“可以嗎?”
齋藤介看着她,目光有些複雜。“我那個朋友的經歷,和你有些相似,她也是執行過一些祕密的任務,目睹過非正常的死亡。她現在脫離了那樣的環境之後,有些不適合正常的生活。她總覺得自己不是正常人。”
說着,他有些難耐地低下頭,“我想請你幫我和她聊一聊。你現在有很好的生活,或許能讓她明白,只要有勇氣和信心,她值得最好的一切。”
姜朝雲沉默了一會兒,她問:
“你那位朋友以前是幹什麼的,可以告訴我嗎?”
齋藤介嘆了口氣,目光有些黯然道,“和你不一樣,她不是爲國際刑井組這樣的機構工作,而是——”
他有些說不下去。
在世人眼中,像綾瀨櫻這樣的人都是最危險的存在,所有人都對她們避之不及,把她們視爲洪水猛獸。而姜朝雲雖然也曾執行過類似的任務,可她以前是刑井特勤,完全不一樣。
“我懂了。”
姜朝雲卻說。
她走到齋藤介身邊,目光平靜,又透出一股能讓人放心的力量。“有些時候,身份不是那麼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都有過在黑暗中蟄伏的過往,也都心向光明。交給我吧,我會去試試的。”
私人醫院。
綾瀨櫻躺在病牀上,看着窗外的晚霞。忽然,她聽到腳步聲。她過人的聽力讓她知道,是齋藤介來了。
她能聽得出,齋藤介的腳步聲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她的心跳加快,無論他是爲了什麼來的,能看到他,他都很高興。雖然這一次他不是獨自來的,但她還是有很多話想對他說。
下一刻。
病房的門被敲響。
“請進。”
她立刻道。
齋藤介推門而入,對上綾瀨櫻掩飾不住喜悅的目光,他笑道,“我想給你介紹一個人。”
姜朝雲仍然頂着那一頭紫紅色短髮,看上去就像是剛從視覺系的搖滾現場走出來的一樣。
“這位是——”
她在倫敦只見過穆池,沒見過姜朝雲,因此自然不認識對方的身份。
“我姓姜,以前曾是國際刑井組的特勤人員。”
不用齋藤介說話,姜朝雲大大方方地走過來,和坐在病牀上的綾瀨櫻握手,然後她看了看綾瀨櫻,面露微笑,“你恢復得很快嘛。我看你已經能下地行走了。”
綾瀨櫻得知姜朝雲的身份後,對這個比自己年長的女人多了幾分尊敬。同時她不禁看向齋藤介,還以爲齋藤介找來這個人,是爲了問社團的事。
“您想問什麼,我知無不答。”
她低聲道。
聞言,姜朝雲先是一怔,然後她想通綾瀨櫻的意思,又忍不住一笑。
“你以爲我是他找來問話的?都說了,我只是前警員而已。”
姜朝雲笑着坐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嘖了一聲道,“不過你這也太瘦了,每天都沒有好好喫飯嗎?”
綾瀨櫻苦笑了一下道:
“我是按時喫飯了,但胃口不好,確實喫不下太多。”
姜朝雲對她晃了晃手指,有些認真地說,“這可不行。你知道幹我們這一行,要靠身體機能喫飯的人,最需要的就是補充能量。你現在又是長傷口的癒合期,如果吸收的營養不夠,那就會導致你的身體素質下降,事後你要彌補就難了。”
綾瀨櫻有種被親姐姐教育的感覺,還真被說得有些臉紅,“我知道了,下次一定喫得多一些。”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姜朝雲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看向身旁站着的齋藤介,“我和她單獨聊幾句,你先在外面等吧。”
齋藤介很少遇到給他做安排的人,聞言愣怔了一下才笑着離開。
病房裏只剩下綾瀨櫻和姜朝雲兩人,面對眼前陌生的女人,綾瀨櫻能感覺到對方身上那不經意卻又強大的氣場。她是武者,對強大的人有種特別的感應直覺,她知道姜朝雲絕非等閒之輩。
“你知道嗎,齋藤介很關心你。”
出乎綾瀨櫻意料的是,姜朝雲一開口就意味深長道。
“介公子他是個好人,他一直在照顧我。”
沉默半晌後,綾瀨櫻緩緩道。
“只是照顧嗎?”
姜朝雲對她笑了笑,直截了當道,“我雖然不瞭解他,但我相信我的眼力。他提到你時的眼神早就出賣了他的心意,我看得一清二楚。”
綾瀨櫻怔着,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是一直在想,齋藤介是否也喜歡她。如果不是喜歡,他爲什麼對她這麼傷心,他之前說的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可如果是喜歡,她又覺得自己配不上這份喜歡。
不論是身份地位,還是什麼。
對方是將要繼承齋藤財團的貴公子,而她呢,在脫離了社團之後就只是一個要被照顧的廢物,什麼都不是。除了竊取情/報,執行那些特殊任務之外,她什麼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