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川智子忽然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就好像什麼事要發生一樣。她強迫自己保持冷靜,鎮定地沉聲道,“立刻靠邊停下!”

    開車的司機也是有這二十年駕齡的老手,這種緊急情況下也沒有慌張,他趕緊打出轉向燈,就要按照廣川智子的吩咐靠邊停下,可這時汽車的顛簸加劇,前方又要一輛車要匯入他們所在的車道。

    司機匆忙地踩下了腳剎,卻根本停不下來。

    “剎車壞了!”

    他汗流浹背地說。

    坐在後座的廣川智子兩隻手拽緊車座,在眼看就要撞上前面那輛車的瞬間閉上眼睛。

    砰。

    幾輛車連環追尾撞在一起,巨大的衝擊讓司機直接昏了過去。廣川智子還留有意識,不知是誰在憤怒地敲打着她的車窗。她想解開安全帶下車,結果這時只聽到轟隆一聲。

    周圍的路人全都駐足,這輛黑色的轎車竟然爆炸了。

    兩個小時後。

    齋藤俊戶坐車趕到現場,他由保鏢扶着顫巍巍地站在那裏,看着被蓋上白布的擔架。

    “老先生,廣川女士和車上的司機都已經身亡。”

    在和警方交涉的財團的下屬看到他到了現場,立刻走過來用悲傷的口吻道。

    齋藤俊戶垂下的兩隻手都在顫抖,他的聲音緊緊地繃着,“這場爆炸的原因是什麼,我要立刻知道!”

    那名下屬看了一眼身後的警員,隨即對齋藤俊戶有些遲疑道:

    “警方的人正在做調查鑑定,結果可能要過一段時間纔出來。但是負責開車的司機在事故發生前曾經用對講機說過,汽車的剎車失靈,所以我想,會不會是車子被人做了手腳?”

    齋藤俊戶的目光一沉,他看着下屬說:

    “肯定就是車子被人做了手腳。”

    下屬見他面色鐵青,沉默着低下頭。齋藤俊戶深呼吸了好幾下,嘴脣發顫,“不用等警方的鑑定結果了,我知道這肯定是有人故意針對智子,因爲她是我的祕書。”

    “老先生——”

    “有人想要智子的命,這是因爲我。是我對不起智子。”

    他喃喃着,這一刻他雖然沒有眼淚,卻感到很深的悲痛。

    和外界傳聞的不同,廣川智子和他沒有任何不清白的男女關係,她就真的只是被他信任的心腹,而拋開上下級的關係,他也很欣賞這個幹練聰慧又頗爲豁達的女人。

    對他來說廣川智子就像是一個老朋友。

    活到他這個年紀,會越來越念舊情,會開始懷念以前,想着過去。近幾年,他明顯地感覺到自己比年輕時心軟了不少,他開始不想管商界的腥風血雨,只想在家中享受天倫之樂。

    而他也感覺到自己的孤獨,即使是看着家中的晚輩,他也知道自己融入不進去了,那是屬於年輕人的世界。唯有像廣川智子這樣的老朋友在身邊時,他才感到安心。

    可或許是他年紀太大了,他的老朋友一個個地離開了他,和他同時代的人似乎都已經塵歸塵土歸土,只有他還孤零零地一個人活着。

    “傷害智子的人,我一定要讓他血債血償。”

    他吐出一口濁氣,低聲道。

    而這時,一個警員匆匆地跑到齋藤俊戶身前,對他道,“齋藤先生,在事故現場附近的草叢裏發現了一封寫給您的信。”

    聞言,齋藤俊戶皺起眉,“寫給我的信?”

    他忽然意識到什麼,立刻道,“把信給我。”

    那名警員有些爲難地看了看他身邊的下屬,硬着頭皮說,“給您看是可以,但這也是警局的物證,您看完之後要重新把信交給我們,按照規矩我們有權知道內容。”

    齋藤俊戶沉下臉,下屬見狀趕緊對那名警員說:

    “信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們會和你的上級溝通。”

    警員點頭,也不再多事就把那封信交給齋藤俊戶的保鏢,就匆匆離開。

    “老先生,我們先檢查一下這封信有沒有什麼——”

    眼見齋藤俊戶伸手要拿信,那名戴着手套的保鏢立刻阻止道。聞言,齋藤俊戶搖了搖頭,陰沉地說,“不用檢查了,毒不死我的,直接拆開給我。”

    他已經大致猜到寫信的人會是誰。

    如果真是那傢伙,他料定對方不會在信紙上下/毒。

    保鏢一怔,然後只能按照齋藤俊戶的吩咐把信封拆開,拿出信紙之後,他又懇求齋藤俊戶,“老先生,您起碼要戴上手套。”

    齋藤俊戶任由保鏢給他戴上手套,隨即他面無表情地接過接過信紙,這封信不長,卻看得他心臟都在抽痛。

    “父親,我給您的驚喜,您喜歡嗎?我知道,智子阿姨在您心中的地位很高,因爲您覺得她很合您的脾氣,對吧?比如說你們都不喜歡我。

    我再不孝,也不能威脅自己親生父親的生命,但她對我來說非親非故,剛好適合成爲一個警告。父親,通過智子阿姨的事,您可以看到我的決心,任何擋我路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我給您的這封信,您可以公開,但我相信您不會這麼做的,智子阿姨在您心中這麼重要,您一定不願意讓她的死被衆人議論的吧?”

    看完這封信,齋藤俊戶氣得把信紙揉成一團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一旁的隨從見他動怒,都不敢吭聲。

    齋藤俊戶紅着眼睛低聲道,“這個畜/生,真不是東西。有他這樣的兒子,我有辱家門!”

    他喃喃地罵着,眼神中都透出幾分迷茫。他真的在想自己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才生出這樣的好兒子。片刻後,他問下屬道,“阿介呢?”

    下屬看着他,小心翼翼道:

    “介公子還在總部,今天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董事會議,他代替您作爲代理董事長出席,董事們都到了。所以,他暫時脫不了身,要等會議結束後才能趕過來。”

    聞言,齋藤俊戶怔住,他連這麼重要的事都忘了。

    “我真是老糊塗了。”

    他揉着太陽穴,有些頹然地說。

    而這時又有人過來低聲說,“廣川女士的男友和兒子都來了。”

    齋藤俊戶頓了頓,然後轉過身對下屬道,“你先幫我接待他們。智子的死我不想推脫責任,該有的賠償都要有。按理說我本來該見他們,但在結果出來之前,我沒辦法和他們碰面。”

    說完,他在保鏢的護送下走過現場,默默地上了車。兩個年紀都不大的男人看到他的身影,都圍過來想要和他說話,卻被財團的人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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