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淺賀弘樹的聲音,淺賀夫人更加憤怒。她猛地打開上鎖的房門,對站在門外的男人發泄道,“你來做什麼?是來看我有多絕望崩潰的嗎?!”

    淺賀弘樹平靜地說:

    “別發瘋了,我沒有那麼想。是你哥哥打電話給我,讓我來找你。他擔心你這麼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誰都不肯見,會出事。”

    “哥哥?”

    聞言,淺賀夫人擡起眸子。她冷笑了一下,“他可是大人物啊,我和他都多久沒聯繫了。既然他要關心我,那怎麼不親自來呢?還打電話給你,是覺得我就是恥辱,不想見到我嗎?”

    “適可而止吧。”

    淺賀弘樹沉聲道,“儲君殿下一直都很關心你。這次錄像的事,也是他在各處幫你周旋。他不來見你是因爲什麼,你難道不明白?”

    “我還真不明白。”

    淺賀夫人紅着眼,笑得悽然,“他就是覺得我給他丟臉了,給這個家丟臉了,難道不是嗎?從我被毀容的那次事件之後,父母就不願意見我了,呵呵,我這個內親王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

    說着她又攥緊拳頭,咬牙道:

    “這一次,如果不是因爲我的事會影響到皇室的形象,他們纔不會管我的吧,這就是所謂的家人啊。”

    “你不要擺出一副所有人都對不起你的樣子。”

    淺賀弘樹望着她搖頭說:

    “皇室的事,本來不該由我妄議。但你太過分了。這些年兩位陛下不是沒試圖過和你修復關係,是你自己不願意單獨見他們。

    就連儲君殿下,也一直都在關心你。可你根本就不肯和他心平氣和地說話,上次見面時你對他發瘋,導致他不敢再見你,就是怕你受到刺激。”

    停頓片刻,他深吸一口氣道:

    “是你把你毀容的事怪罪到他們頭上,但你應該清楚,他們都是無辜的,這件事根本不怪他們。你遭受這樣的悲劇,當然有怨恨命運不公平的權利,可你不該因此責罰最關心你的親人——”

    淺賀夫人瞪大眼睛,她的身體在極致的憤怒中顫抖,胸膛劇烈起伏。就在淺賀弘樹後悔當她面說起這件事時,她歇斯底里地一把扯下臉上的面紗,露出自己的面容。

    “我的臉被毀了,被毀了!如果當年不是他們阻止我和拓真見面,就不會發生後面那些事,我也根本不會落到今天的地步!”

    她又哭又嚎,淺賀弘樹隱忍着沒有發火,任憑她把情緒都發泄在自己身上。

    “你真的在爲你初戀情人的事怪他們嗎?”

    不知過了多久,淺賀弘樹在她變得平靜了少許時說,“可他們當初也是沒辦法,纔不讓你們訂婚。先不說你的拓真只是保鏢,按照霓虹的規矩你就算是放棄皇室頭銜選擇下嫁,也不可能嫁給一個沒有身份地位的保鏢。”

    頓了頓,淺賀弘樹看着自己瘋癲的妻子,接着道:

    “而且,就算拓真和你門當戶對,你的父母不讓你嫁給他,也有非常合理的原因。你們當年是偷情。如果讓外人知道未婚的章子內親王居然和有婦之夫不清不楚,這將是多大的醜聞?”

    “我們不是偷情,我們是彼此相愛。”

    淺賀夫人擡起頭,緩緩說,“像你這種人,一輩子都理解不了什麼是真正的相愛吧?難道愛一個人,也有錯嗎?”

    “你爲了你的愛,傷害了所有人。”

    聽到她的話,淺賀弘樹本來應該憤怒,但他現在卻只覺得她很可悲,內心也只剩下一種可笑的寂靜。

    他覺得妻子可憐,可他自己呢,娶了一個從來都沒愛過他的女人,這場婚姻最後發展到今天的地步,只是見證了一個門當戶對的鬧劇。他本想和她相敬如賓,曾以爲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卻沒想到就在她對他的態度軟化,他們的女兒出生之後,發生了那樣可怕的事。

    當年皇室發現了章子和她已婚的保鏢之間有私情後,立刻把那名名叫拓真的保鏢開除,切斷了章子聯繫拓真的所有方式。後來,皇室又做主讓章子履行之前訂下的婚約,她在逼迫下和淺賀弘樹完成大婚。

    嫁進淺賀府之後的頭兩年,一切似乎都已步入正軌。章子因爲無法聯繫到拓真,似乎也已經忘了她的初戀。不久後,她生下了和丈夫的長女,也就是淺賀一華。

    女兒的出生讓她想要做一個更好的妻子,也讓她學着成爲溫柔的母親。而她身邊的人也都以爲她已經忘了初戀情人,皇室對她的監視也放鬆了很多。

    但在一次出行時,她無意中偶遇了拓真,兩人舊情復燃。她從拓真那裏要到了手機號碼。一個下雨的夜晚,她支開身邊的保鏢跑到和拓真約定好的咖啡屋想要和他再續前緣,但出乎她意料的事就在那時發生。

    在咖啡屋裏等她的人不是拓真,而是拓真患有精神疾病的妻子。那個女人用提前準備好的刀瘋狂地砍了她的臉,導致她毀容。事後皇室的保鏢和警方的人趕到,把那女人逮捕了,可她的臉卻是徹底被毀了。

    即使是最好的醫生給她做修復手術,也不能挽回。

    而從這之後,章子和家人的關係就降到冰點。曾經愛笑的她變的陰沉壓抑,再倒後來的喜怒無常。漸漸的,她身邊的所有人都遠離了她,因爲她的一舉一動都在把關心她的人推開。

    “你覺得你做的這些事是對我們的考驗嗎?不,你只是在把所有想要關心你的人推開,推得越來越遠!這麼說很殘忍,但事實就是如此,沒有人能忍受你的歇斯底里。”

    淺賀弘樹原本不想和她說這些,但他今天忽然忍不住了。

    “你以爲這些年來,痛苦的就只有你自己嗎?你只是一味要求別人無條件的遷就你,但凡有一點事不符合你的心意,你就發作。別人對你的關心有一點達不到你的要求,你就說對方不是真心。你這樣,誰受得了啊?”

    他拋下這些年一直維持着的溫潤面具,頭一次和淺賀夫人爭吵。

    “你覺得我對不起你,是嗎?可我問心無愧!當年你在和我有婚約的情況下劈腿,爲了你的初戀鬧得沸沸揚揚,你說死都不願意嫁給我。

    我聽到之後就向陛下提出可以取消婚約,我沒有任何怨言。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想強迫你。而且我淺賀弘樹也是名門之子,我也有尊嚴,就算你貴爲內親王,我也不想娶一個心裏住着別人的妻子。

    你以爲就你一個人配談感情,我就不配嗎?你以爲我就對婚姻沒有任何憧憬,不希望能娶一個和我彼此相愛的女子嗎?我當時也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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