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高照,秋風從窗外吹入,吹淡了室內昏沉沉的香味。

    溫故鳶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陽光已經把禪房照的亮堂堂了,這是正午了?

    東玉的祈福全程是需在鳳吟寺齋戒住上三天三夜,第一天需步行兩千級臺階上靈玉山到達鳳吟寺,第二天清早待晨光正好時,便需去大殿前誦經進行祈福儀式,然後由高僧誦讀《安定經》作爲儀式結束最後一禮。第三天早晨也是仍需去誦經,只不過沒有第二天那麼繁瑣的儀式了,休整完畢後第四天才又啓程回京。

    腦海裏回顧了一遍祈福流程,她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那現在豈不是就已經錯過了今早的祈福儀式,雖然祈福都是由皇室的皇女和皇子以及太后完成,她只是個王爺只需要在一旁觀禮誦經即可,她也不感興趣參加,但是缺席若是被發現了,總歸是有些不合禮的。

    溫故鳶這才從榻上站了起來,隨手穿上衣服,腦袋有些暈暈的,大概是睡的太久了。她何時睡的那麼久了?自從她當出任務以來,她時刻都保持有一絲警覺,無論何時何地她也不可能睡的那麼沒有知覺。

    敲門聲又響了起來,“王爺可是起身了?是不是出了什麼岔子了?”

    “王爺,該醒了,太后說要你等會跟他去祈願樹拜拜。”

    門外那是子寧和千崖的聲音。

    “進來。”溫故鳶臉色不是很好,她自小嗅覺過人,就算來到東玉也沒有什麼變化,她聞到空氣裏一絲難以察覺的香味,成分裏像是有些安神作用但還含有一些她在現代從未聞過的藥味。

    兩人得到許可後推門而入。

    “王爺臉色爲何如此難看?”子寧小心翼翼問道。

    “明知今早需誦經祈福,見本王久睡不起,爲什麼沒有一人過來喚本王起來?”溫故鳶細想越發覺得事情不對勁,按理來說原主一個地位那麼尊貴的人,應該是等她到了祈福儀式纔好開始,她沒去誦經不應該會有人發現嗎,但她卻是睡到了現在。

    “王爺,今早的誦經祈福你不是去了嗎?”千崖聽到溫故鳶這話頓時感覺摸不着頭腦。

    “王爺,莫不是今早祈福太累了,回來午休小憩就忘了?”子寧也很是疑惑。

    千崖和子寧這話的意思是她今早沒有缺席去參加祈福儀式了,溫故鳶詫異,她仔細回想她沒有半點祈福儀式的記憶,她明明是睡到了現在。

    溫故鳶蹙眉,“那你們從昨晚到今早可是有發現有可疑之人到過拂靜禪房?”拂靜禪房正是她和江池予住的禪房。

    “並未。”

    “並未。”

    這話把兩人問的一愣。

    子寧和千崖的武功皆是受過溫簡言親手培養的,又是一律按照皇室暗衛的標準進行訓練。雖然年紀輕輕,但武功卻也不是一般習武之人能比得了。

    有人不僅能從她們二人眼皮底下悄無聲息潛入,再給時刻保持警惕的她點燃迷香顯然是不太實際。

    溫故鳶實在想不出一個所以然,鼻尖淡淡的安神香,她昨晚也點過,可能是她想多了吧。

    等等,既然今日她沒有去過大殿前誦經祈福,那子寧和千崖看到的人是誰,她們服侍她十幾年,她被他人假扮,她們斷然不會發現不了,假扮她的人定然對她瞭如指掌……

    “王爺,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千崖也察覺到了她們的對話很不對勁。

    “本王是從昨晚睡到現在的,從未去做過什麼誦經祈福之事。”溫故鳶聲音冷然。

    子寧和千崖皆是一驚。

    突然溫故鳶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她睡着了,卻沒有看到小予兒,那小予兒去哪了?!

    “正君妃去哪了?”

    “王爺,祈福結束後,他說想隨便走走,屬下……屬下以爲是和王爺在一起的。”

    “不過也有可能被太后喚去祈願樹了。”

    溫故鳶一聽這話變得陰鬱,頓時感覺太陽穴突突發疼,該死不會是衝着她的小予兒來的吧?但願小予兒真的和太后在祈願樹。

    門外興沖沖跑進來一個青色銀絲滾邊錦袍的身影,少年軟糯的聲音也隨之傳來,“故鳶表姐你好了麼,皇爺爺讓我……”話語戛然而止,顯然他也沒有料到禪房裏的三人在神情凝重商議。

    溫故鳶看到了溫瑜之歡快的跑進來,吩咐低聲她們二人,“你們倆先下去派暗衛暗中調查,這件事祈福之後再由本王決定。”

    子寧和千崖向溫瑜之行了個禮便離去了。

    溫故鳶再看向溫瑜之時,臉色已經恢復往日溫柔如水掩蓋住了之前陰鬱的樣子,“慢點跑,行事毛毛躁躁的,小心以後沒人要,本王就知道皇爺爺着急了。”擡腳就跟他走了。

    溫瑜之看着笑容絢麗如以前一樣溫柔又邪魅的溫故鳶,她就像是有吸引力一般,讓他忍不住又走近了幾步。

    少年白皙的肌膚泛紅,大約是跑的太快的緣故,圓溜溜的眼睛裏不知道裝什麼火花一樣一閃一閃,“故鳶表姐就算沒人要我,不是……”不是還有你要我嗎,出口卻是,“不是還有你養我嗎,昭王爺家大業大,養個弟弟問題不大吧?”

    溫故鳶不動聲色的下意識和溫瑜之保持一段距離,她天生對感情遲鈍,笑盈盈回道,“那是自然,以後沒人要了,本王養你。”

    “好啊。”那個純真少年的眼裏像是煙花盛開了一樣。

    她隨口應了他一句虛無縹緲的算不上承諾的承諾,卻讓他記了好多好多年。

    直到很多年後,她才知道了,那雙圓溜溜的眼睛裏裝的煙花到底是什麼。

    等他們倆到了祈願樹下時,太后和太女等人已經都到齊了。

    溫故鳶的視線環顧了一週卻未發現心心念唸的人兒,心裏不由得有些急躁和擔憂。

    突然一個雪白綢緞金絲滾邊的身影飛撲進溫故鳶的懷裏,“妻主,小予兒等你等了好久啊。”

    溫故鳶第一次被江池予主動抱住,她僵住身體,他雖然長的高,但撲到她懷裏卻想像個白色軟毛溫順的大型犬類一樣可愛,那人雙眸不似往常漆黑淡然,而是如水溫潤隱約透出一絲暗紅色睫毛纖長簌簌,某一刻像是撩撥了一下她的心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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