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詩凝猛然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心中惱怒童漪這個禍害讓她走神了,也惱付導,竟然一點面子都不給她。

    還好現在拍的是室外的鏡頭,房裏只有她一個人,若是她當衆被付導訓斥,那她影后的面子往哪兒擱?

    蘇詩凝在心裏給付導記了一筆,輕呼出一口氣,朝門口語氣從容道:“付導,不好意思,剛剛服裝被凳子勾住了,我們重新再來一條吧?”

    “重來。”付導說完看回鏡頭,想了想,歪頭看着童漪說:“剛纔那個狀態再來一次。”

    雖然沒直接表揚,但這句話已經是對童漪演技的肯定。

    童漪點頭,“好。”

    所有人重新歸位,隨着導演的一聲“action”拍攝繼續。

    童漪敲門後,蘇詩凝在屋裏回,“進來吧。”

    童漪將傘擱在門旁,準備推門進去,端着托盤的大丫鬟蘇兒走了過來,“站住。”

    童漪頓住身子,看向蘇兒,“怎麼了?”

    “靳家規矩,給少奶奶第一次請安須得在院子裏跪足半個時辰,以顯尊卑。”蘇兒刻意刁難。

    童漪擡眸看了一眼雨水瀰漫的院子,眉頭蹙了蹙,卻沒說什麼,彎腰拿了傘準備去院子裏跪着。

    蘇兒幾步走過去,奪了柳胭脂手裏的傘,“撐着傘,怎麼立規矩?”

    童漪蹙眉看着蘇兒,沒說話。

    蘇兒倨傲的昂了昂下巴,“看什麼看?還不快去跪着?”

    童漪淺淺勾脣,輕輕一笑,容顏傾城,雖然沒有臺詞,卻將柳胭脂出生風塵的那股妖嬈味全展現了出來。

    而且眼睛裏都是戲,彷彿在說:她不屑和一個丫鬟計較。

    然後轉身步入雨簾中。

    蘇兒冷哼一聲,“狐狸精。”看着柳胭脂在雨中跪下才推開門進了屋。

    “卡。”付導喊了一聲,然後肯定道:“很好,這個鏡頭不錯,休息十分鐘,繼續下一個鏡頭。”

    雖然說是休息十分鐘,卻沒一個人放鬆,做準備工作的做準備工作,看劇本的看劇本。

    童漪正看着劇本,突然耳邊響起了一道聲音,“能堅持嗎?”

    擡眸,正是剛纔坐在機位前的導演,童漪知道導演的意思是問她穿着溼衣服有沒有事?她禮貌回:“我沒問題。”

    語氣沒有刻意的奉承,也沒有見到導演親自關懷的驚喜。

    沉穩,處變不驚,還能喫苦,是個不錯的演員。

    付導點點頭,心裏對這個女四號更加滿意,覺得自己可能碰到了一個寶藏,“你叫什麼名字?”

    “童漪。”

    “童漪。”付導在嘴裏念一遍的同時在腦子裏也搜索了一遍,“我怎麼沒聽說過你?”

    並沒有任何瞧不起人的意思,就是純粹覺得她演技不像新手,好奇而已。

    童漪,“我是第一次演戲。”

    她沒撒謊,在這個遊戲世界裏,她確實是第一次演戲。

    付導有些驚喜,是個寶藏沒錯,怕誇了她,讓她飄起來,影響之後的拍攝,付導忍了忍,吝嗇的給了兩個字,“還行。”

    頓了一下,說了一句,“你看劇本吧。”然後滿意的走了。

    片場人多嘴雜,很快付導親**問童漪的事就傳開了。

    “付導竟然親自去慰問一個新人,看來那個童漪前途不可限量。”

    “羨慕死了,第一次演戲就被導演看中。”

    “是啊,我怎麼沒有這樣的運氣?”

    “不光靠運氣吧,我覺得她演技也不錯的,感覺她就是柳胭脂本人。”

    蘇詩凝坐在屋內看劇本,自然不知道屋外的事,這會兒聽見擺放道具的人閒聊,氣得一口牙齒都快咬碎了。

    童漪這個廢物竟然被導演看中了?

    她可是第一次演戲,是個什麼都不懂的白癡,就算她沒緊張得忘詞,就算她勉強完成了第一個鏡頭,也不至於演得讓導演一眼看中的地步吧?

    蘇詩凝難以置信,可大家不可能胡編亂造,事實擺在眼前,又讓她不得不信。

    “詩凝姐?”有人小心翼翼喊了一聲。

    蘇詩凝回神,擡眸看去是在擺放茶具的工作人員,立刻斂去眼底的異樣情緒,笑得一臉親民,“怎麼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

    “嗯?”

    那人指了指蘇詩凝手裏快被捏變形的劇本,“是哪裏不舒服嗎?”

    蘇詩凝神色僵了一瞬,緩緩鬆開手裏被她緊攥的劇本,似有些不舒服的說:“我例假來了,沒事的,我可以堅持。”

    那人立刻星星眼,“詩凝姐真敬業。”

    蘇詩凝笑笑,沒再說話,影后雖然需要親民,獲得觀衆緣,但也需要保持距離,獲得神祕感,一直以來,她將這兩者都把握得很好。

    “茶壺裏的水是剛燒開的,詩凝姐小心別碰到了喲。”那人善意提醒。

    一般爲了場景更逼真,很多道具都是真實的。

    比如茶水,燒開的水冬天倒出來會有霧氣繚繞,讓人更有代入感。

    蘇詩凝點點頭,目光落在茶壺上,眼神若有所思。

    很快十分鐘過去,第二個鏡頭開拍。

    蘇兒打開門,冷着臉朝跪在雨水中的柳胭脂說:“進來吧。”

    童漪緩慢起身,裝作踉蹌一下,差點摔跤,然後才慢慢站穩腳跟朝主屋走去。

    戲裏柳胭脂跪了半個時辰,自然不可能利落起身。

    蘇兒見柳胭脂一身溼噠噠的進屋,嫌棄道:“髒死了。”然後站到江玉寧身旁。

    童漪來到蘇詩凝面前,微微欠身,“少奶奶,我來給您敬茶。”

    雖然這只是在戲裏,但看見童漪在她面前點頭哈腰,蘇詩凝心裏十分受用,特意等了好一會兒纔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

    蘇兒瞪了柳胭脂一眼,不情不願的去桌邊倒了一杯熱茶給柳胭脂,之後又重新站到江玉寧身旁。

    童漪端着茶微微彎腰,“少奶奶,請用茶。”

    蘇詩凝沒接,而是道:“既然你已經入了靳家的門,以後當守靳家的規矩,你以前那些陋習就別帶進來教壞了下人。”

    看着挺正常的一句話,其實處處透着暗諷。

    柳胭脂性格直爽,像蘇兒那樣明着針對她,她倒還覺得沒什麼,可江玉寧這樣冷嘲熱諷,她就受不住了。

    她站直身子,看着江玉寧問:“不知道什麼叫陋習?還請少奶奶明示。”

    蘇兒大聲道:“你竟然敢頂嘴?你知不知道按照靳家家規,以下犯上者掌嘴二十。”

    童漪輕笑一聲,笑容嫵媚,話是回蘇兒的,視線卻看着蘇詩凝,“不知我哪裏以下犯上了?”

    “你……”

    “蘇兒,休得無禮。”

    “少奶奶,明明是她……”

    “好了,退下。”蘇詩凝擰眉道。

    蘇兒嘟囔着嘴,福了福身,“是。”然後轉身出了房間。

    蘇詩凝起身,視線看着童漪手裏的茶。

    童漪總覺得蘇詩凝視線有些不對勁,可戲裏確實有這一出,一時也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微微彎腰,低頭,再次將茶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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