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葉書蘭還是有幾分真水平的。

    溫家請來的女先生都是名家,原主不愛學習,葉書蘭卻從小就知道,琴棋書畫對女子而言有多重要。因此她一邊慫恿原主繼續懶惰,一邊跟着先生刻苦學習。

    幾年下來,哪怕她是塊朽木,也該被雕琢出來些許形態了。得益於溫家曾砸下的大批銀子,葉書蘭的水平在大多數少女之上。

    一曲彈完,葉書蘭撫了撫琴,起身朝着焦夫人盈盈一拜,“書蘭獻醜了。”

    焦夫人有意擡舉她,以打壓溫酒,自然將她本屬於六分的琴技,給誇成了十分,“書蘭丫頭不愧是府城赫赫有名的才女,方纔那一曲,便是我也沉浸其中。有了你在前面做對比,只怕接下來的小丫頭們要緊張了!”

    其他少女們聞言,果真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她們的技藝比起葉書蘭,還真是遠遠不如。只是,她們原本也沒想過自己能夠拔得頭籌,只想要好好露個臉就行了。

    反正只要有溫酒在,她們就不是最差的!

    葉書蘭羞答答的紅了臉,等着評委們給出評分。

    不出意外的,評委們給她的評價是優。

    葉書蘭溫婉從臺上走下來,很快就被少女們簇擁着圍了起來,一個勁兒的誇讚着她。

    “書蘭姐姐真的太厲害了,方纔你彈的是什麼曲子?我好像從未聽過,是你自創的嗎?”

    “書蘭妹妹,這段時日你沒有在外走動,是不是在家裏偷偷練習了?妹妹那一曲,可算是驚豔了全場。也難怪就連焦夫人和大公子都如此看好你,妹妹不愧是當之無愧的才女啊!”

    “書蘭姐姐和溫酒一起長大,卻出落得如此多才多藝,反倒是那溫酒,連上臺都不敢,還要書蘭姐姐出來救場,真真是丟死人了!”

    “呀,誰說溫酒不敢上臺了?她不是上去了嘛!不過她那樣又蠢又笨的人,能有什麼真本事?該不會連一個琴音都彈不出來吧?!”

    衆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了走到臺上的溫酒。

    爲了來參加今日的宴會,溫酒特意穿了一襲火紅色的衣裙,裙襬上繡着繁複精美的牡丹花,發上珠釵名貴耀眼,無一處不透着矜貴。

    若是別的小姑娘,打扮得這麼貴氣十足,只怕是要顯得俗氣又滑稽了。偏偏溫酒五官精緻玲瓏,雙眸清澈明亮,價值連城的衣裙首飾在她的身上,只會叫人打從心裏的產生一個想法——

    那就是溫大姑娘這樣嬌貴玲瓏的人,合該是長在錦繡堆裏,喫穿用最好的,才能對得起她的好容貌。

    評委席上的容景明和焦立軒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溫酒,動也不動一下。

    底下席位的少女們,氣得快要將手裏的帕子都給擰碎了。

    勾人的狐狸精,胸無點墨的花瓶!

    溫酒對於衆人複雜的目光並不在意,施施然的拎起裙襬坐下,素白的手挑起,悅耳的琴聲傾瀉而出。

    原本神色各異的人,臉色更加古怪。只是很快的,又沉浸在了溫酒的琴聲之中。

    她的琴聲很輕靈,猶如從遠山幽谷裏傳來的一般,洗滌着人的心靈,撫平一切的煩躁與雜思。衆人逐漸被代入情緒之中,恍惚間覺得自己似乎變成了翱翔天際,自由自在的小鳥。

    突然,琴聲一厲,原本的輕靈悠閒瞬間轉換爲肅殺冷沉。沉沉的黑雲迎面壓下,寒風與冷雨交織着襲來,小鳥從雲端跌落,狼狽的摔倒地上。

    可它並未屈服,勇敢的揮舞着翅膀。一次又一次的跌落飛起,直到翅膀變得傷痕累累,也沒有放棄。

    終於——烏雲退散,陽光再次出現,小鳥也回到了原本寧靜的山谷之中……

    不對,哪兒來的小鳥?!

    琴聲停下,衆人一個激靈,猛地回過神來,用震驚到近乎扭曲的眼神,盯着臺上笑盈盈的溫酒看。

    怎麼會?

    葉書蘭不是說,溫酒從小愚鈍,根本不會彈琴嗎?那方纔他們爲何都沉浸到了溫酒的琴聲之中?!

    上首的焦夫人,臉色更是難看得快要滴出墨來。

    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溫酒出頭,區區一個商戶女,就應該永遠被他們所有踩在腳底打壓,乖乖將銀子送到他們焦家來。等日後成爲了焦家婦,被榨乾了利用價值,他們纔好找藉口,將溫酒處理了!

    爲什麼溫酒要出頭?!

    焦夫人面目扭曲的攥了攥拳頭,漫不經心道:“溫酒,你在臺上胡鬧什麼?不會彈琴便滾下去,別髒了我們的耳朵!”

    溫酒聽到焦夫人的話,眼眸裏的笑意散去,冷冰冰的歪着頭盯着她。

    臺下的其他人也反應了過來,紛紛附和。

    評委席上的焦立軒站起身來,冷聲訓斥道:“溫酒,下去!溫家是沒有教給你什麼叫做規矩嗎?宴會也是你能胡作爲非的地方?無才無德,也該有點自知之明,真是丟人現眼!”

    旁邊的容景明俊美的臉上一片黑沉,眸底深處一抹興奮,對於溫酒被衆人針對指責,心底生出了幾分快意。

    他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矜貴驕傲的溫大姑娘被指責壓垮,痛哭着離開。

    可讓他感到失望的是,溫酒臉上沒有絲毫的難過與悲傷,反倒是平靜得厲害。

    她停止了腰桿站在臺上,清脆的聲音字句清晰,“諸位這是打算以多欺少,掩耳盜鈴?”

    沒有人回答她,因爲他們的確打算這麼做。

    溫酒的出彩不能傳出去,她的家世足夠好了。擁有了滔天的富貴,她爲什麼不能大度寬容一點,把別的東西讓給別人?

    爲什麼不再繼續當一個廢物?

    溫酒譏諷的冷笑了一聲,“真是太有意思了!一羣故步自封的蠢貨!我若是你們,便該反省反省,爲什麼自己如此廢物,別人卻如此出衆?打壓我沒有意思,我今日能在你們跟前展露才華,明日也能讓更多的人看到我的真本事!

    除非你們折斷我的手腳,縫上我的嘴巴,若不然的話,你們永遠無法一手遮天!”

    沉默。

    現場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溫酒說得對,哪怕他們能瞞得了一時,但瞞不了一世。溫酒的才華,遲早會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一聲幽冷溫柔的聲音從臺下響起,“那便折斷你的手腳,縫上你的嘴巴,讓你永遠都出不了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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