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酒的話,氣得焦夫人心裏一梗。

    的確,溫酒並沒有提起焦家,可任誰聽了,不都覺得這就是焦家?

    當初焦家不曾和溫家攀上關係之前,焦家雖然身爲權貴一方,卻遠遠沒有如今的富貴。一家子僅靠節度使那點俸祿和焦夫人的嫁妝過日子,緊巴巴的。

    在場的有和焦家嫡女焦婷婷一同長大的,可清楚的記得,一開始焦婷婷的喫穿用度,還不如他們呢!

    後來焦家和溫家定親了,焦家人的手頭一下子便寬裕了起來。焦婷婷的衣服每日就沒有重樣過,看上什麼好東西,只管去溫家的鋪子裏拿,一躍成爲了府城的閨秀之首。

    再說焦立軒也不狂多讓,曾經焦立軒雖也是府城的一代才俊,但穿的都是些普通衣裳,哪兒有如今的綾羅綢緞。都說人靠衣裝,若是焦立軒沒有了那些華服做襯托,他又怎能成爲少女們心中的第一才俊呢?

    可以說,焦家能有如今這般痛快肆意的日子過,正是因爲找了一個好姻親。

    一衆恭維焦夫人的少年少女們,被溫酒的話提醒,看向焦夫人母女的眼神便很是不對了。

    焦婷婷脾氣大,自覺從未受過這等屈辱,騰地站起身來,拿起一個茶壺便砸向了溫酒,“溫酒,少在這裏陰陽怪氣!能和我們焦家結親,是你們溫家的福氣!不過是拿你們點銀子罷了,你溫家身爲江南第一首富,爲何還要如此摳門?!”

    她不說話倒還好,一說話,焦夫人的臉色猛然一變。

    焦婷婷簡直是在變相承認,他們焦家就是溫酒口中那些不體面的姻親!

    溫酒避開了焦婷婷砸過來的茶壺,嘴巴一癟,大眼睛盈滿了淚水,“婷婷,我沒說不給你們銀子啊!若是我真的小氣,怎會任由家裏每年將數百萬兩花在了你們焦家的喫穿用度上?

    對不起婷婷,是我說錯了話,你別生氣呀!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胡說八道了,你別打我!”

    好傢伙,原本衆人只是覺得焦婷婷這是被溫酒的話刺激到,惱羞成怒,纔會失控朝着她砸東西。

    結果溫酒這一委屈,衆人頓時改變了原來的想法。原來焦婷婷的脾氣這麼大,對未來嫂子還非打即罵,這府城第一閨秀,也太不堪了吧!

    衆人雖不敢將內心想法說出口,可眼神中都透着幾絲別樣的意味。

    焦婷婷承受不住,狠狠一跺腳,捂着臉哭着跑開了。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撲過去撕了溫酒的嘴。爲避免自己失去儀態,她只能氣呼呼的跑開。

    溫酒還挺無辜,歪了歪頭,眨巴着眼睛問焦夫人,“夫人,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婷婷爲何要離開花園啊?夫人,我太愚鈍了,還請您指教一下,我是不是哪裏做錯了,我保證我一定改,您和婷婷別怪我!”

    說着話,瘦弱的肩膀還瑟縮得顫抖了一下,一副很怕焦夫人會責怪自己的模樣。

    別說是焦婷婷離開了,就連焦夫人也想要走。

    這溫酒,何時竟變得如此刁鑽難纏?她當衆給她們難堪,便不怕她們解除婚約嗎?

    還是說,溫酒是真的蠢到,連自己冒犯了焦家都不知道?

    焦夫人的臉色變來變去,溫酒半垂着眼簾,櫻脣翹了翹,無聲的笑了起來。

    她當然知道自己這麼做,會造成什麼結果。但既然已經知道這一家不是個東西,幹嘛還要讓他們繼續吸血?

    不如趁早解除了婚約,溫家的銀子又不是大風颳來的,拿去喂狗都比養着這一羣白眼狼要好啊!

    不過,她低估了焦夫人對金錢的渴望。

    幾個呼吸後,焦夫人平定了心情,臉色沉沉的揮了揮手,“好了,都入座吧,宴會該開始了!諸位也知曉此次宴會的目的是什麼,琴棋書畫四項,先從琴開始,按照座位排序,從右開始輪下去吧!”

    還真是巧了,溫酒的位置便安排在了右邊的最後一個,離主座十萬八千里,生怕是別人看不出來,焦夫人對她的嫌棄似的。

    溫酒慢悠悠的回到座位上,還沒等焦夫人催促她上臺丟臉,一道溫溫柔柔的聲音便從花園的入口處傳了進來。

    “還請夫人恕罪,表姐並不曾學過琴棋書畫。求夫人看在溫焦兩家的交情的份兒上,讓書蘭代替表姐上臺。”

    衆人扭頭看去,只見葉書蘭身穿一襲白裙,臉色素白,嫋嫋婷婷的從外面走進來。

    在她的身旁,焦立軒猶如翩翩君子一般,對她精心呵護。

    後面則是跟着此次宴會才藝表演的評委,其中就包括了容景明。

    此時,容景明就當溫酒是不存在似的,跟着焦立軒一行人落了座。

    葉書蘭也走到了臺上,朝着焦夫人一福身,“書蘭因抱病來遲,還請夫人莫要見怪。今日,便由書蘭來承擔屬於表姐的屈辱,求大家高擡貴手,放過表姐一回。她並非是不想學這些,她是努力過的!

    我與表姐從小一起長大,便當是我的水平,代表了表姐的水平。我想,表姐應該會同意的!”

    她這話的意思是,溫酒不是不想學,而是太笨了學不會!

    席上傳來了譏諷的嗤笑聲,就連之前被溫酒氣得好歹的焦夫人,神色也緩和了不少,看向葉書蘭的目光中滿是讚許。

    若非葉書蘭並非溫家的姑娘,她更樂意葉書蘭做自己的兒媳婦。不僅兒子喜歡,葉書蘭本人也是個才女。說她的水平代表了溫酒的水平,屬實是折辱她了!

    同樣的場景,溫酒在原主的記憶中見過。

    她沒有太在意這個,反倒是擡起頭來,盯着上面的容景明看,漂亮的大杏眼中滿是控訴,嘴巴撅着,像是很不滿他不搭理自己一般。

    少女目光如炬,容景明想要不察覺到都很難。

    但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今日要連同其他人,徹底的將溫家的臉面踩在腳下,自然也狠下心腸來,沒分給溫酒一個多餘的眼神。

    好在,溫酒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只是肩膀耷拉着,看上去很是垂頭喪氣的模樣。

    猶如一隻賭氣的兔子,可憐又可愛。

    容景明的目光禁不住波動了一下,極力控制着自己不再注意溫酒,扭頭看向已經開始在臺上表演的葉書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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