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呵斥,讓風展行斂了通身痞態。
他沉默的看了一會趙思雅,傾身附在她的耳邊:“莫要擔心,我不會有事。既然你已經成親,我總要護得你與那人的平安。”
趙思雅驀地擡頭,對上那雙含情眼。
眼中平日疏狂頑劣盡散,盛滿真真切切的情意。
她忽然覺得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風展行不是抓不住的夜風,不是心中可望不可即的遙遠天光。
他有血有肉,觸手可及,濃烈的像一杯熱酒,溫柔的似一片燭火,時刻在側慰藉着她的冷然的心懷。
“你不能...”趙思雅哽咽的話還未出口,遠遠地便傳來打鬥聲。
“噓。”
風展行在脣間豎起一指,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
“一會我們到街角處,你帶着二小姐往巷子外面跑,任憑後面發生什麼都不要回頭知不知道?”
“風...”
“聽我說,不要回皇宮,那裏更不安全。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躲個三五天再說,聽到了嗎?”
“聽到了,聽到了,全聽義士的。”尉遲錦安連連點頭。
風展行又看了一眼趙思雅,隨即將兩人推出院子。
街角處有兩人正在激戰,正是布衣人和劍客。
除此二人,其他人不見蹤影,不知生死。
只有這個劍客邊打邊追,生生將戰局搬到了這裏。
風展行用內力推着尉遲錦安快速向前奔跑,自己則錯半步踉踉蹌蹌的跟在後面,似是體力不支。
口中還大聲喊着:“義士慢點,義士慢點,我跟不上了。”
劍客看到尉遲錦安現身,想脫身去追,又被布衣人纏住腳步。
巷子盡頭有一個轉角,那三人轉過去便又會消失。
劍客不能再一次錯失良機,他被逼急了,幾個風馳電掣般的劍光連續劈下,硬是將布衣人逼退了半步。
他旋身一轉向那三人方向追了過去。
“執扇者”向後看了一眼,腳上功夫更甚。須臾間便轉過牆角,只剩一角翻飛的喜服。
撲通!
身着喜服的“尉遲錦安”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實實誠誠來了個狗啃食。
劍客已經馬上要到近前,“尉遲錦安”慌亂不已,打算起身逃命,無奈腿腳又纏在厚重的喜服中。
掙扎着起身,又幾次被絆倒,只能連哭帶嚎的嚷嚷:“義士,義士,別扔下我,別扔下我!”
劍客追了上來,“持扇者”已然無法,只能拋下“尉遲錦安”,拉着二皇子妃匆忙逃走。
正在此時,一個銅鈴鐺飛了過來,砸在了“尉遲錦安”大紅的喜服上。
那被“持扇者”正拉着跑的二皇子妃在一片濃翠中回過頭來,大聲喊道:“記得一定要還給我!”
“尉遲錦安”將銅鈴鐺攥在手中,一挑眉笑了出來。
他將銅鈴鐺珍重的收好,順手在牆邊抓了把灰土抹在了臉上。
劍客恐失良機,他調動周身內力注於劍內,在千鈞一髮中尋了一個空檔,翻飛的劍氣如虹泄出,長短兩劍以滄浪之勢壓下布衣人。
這種孤注一擲的打法,確實將布衣人壓在了劍氣之下。
布衣人舉劍奮力格擋近在眼前的短劍,誰料長劍頃刻卸了力,劍客抽回劍鋒,向後退了幾步。
。。。。。。
“什麼?竟然沒有截下尉遲錦安?讓他跑了?”
“五百玄武軍衝鋒,二千五百人替補,竟也讓他跑了,那要你們還有何用!”
“滾,都給我滾!”
尉遲景雷霆震怒。
他束髮散了半邊,眼眸赤紅,脣色發白,略略顯出瘋狂之態。
嚴四海心中一驚,一個不該有的想法忽入腦海。
那日,在那間緊閉門窗的房中,到底是曹少棠殺了尉遲景,還是尉遲景殺了那個溫文的曹少棠?
假冒的尉遲景已經多日未眠,事到如今他才知道成大事者不光要有野心,還要具備眼界、魄力、韜略、才華,缺一不可。
他模仿尉遲景三十幾年,自覺已入骨髓,足以以假亂真。
誰知這些日子他才明白一件事情,他承其的不過是尉遲景的表象,那些深埋於骨血中的精魄是怎麼也模仿不來的。
他心力交瘁,最近常有力不從心之感。
“主上!嚴松回來了!”
“嚴松回來了?快快讓他進來!”
尉遲景打了一針強心劑,彷彿活過來一般,雙眼鋥亮緊盯着由外走進來的嚴松。
嚴松形容十分狼狽,一身白衣污垢不堪,還刮出多道口子。
“主上,我先喝口水。”
言罷,他竟不顧面前茶盞是尉遲景的,仰頭便灌了一盞。
三盞茶過後,他的嗓音才清亮起來。
“主上,我們的玄武軍在城郊三十里處與禁軍正在交戰,目前已鎖勝局,兩個時辰內應該就能破城而入!”
“好!好好好!”這是尉遲景今天聽到的第一個好消息,他擊掌相慶。
“半個時辰前,朝廷又派來了約五千御林軍支援,只是這些御林軍怕是天天喫皇糧養尊處優慣了,沒有什麼戰力不說,排兵佈陣便要半個時辰,我離開的時候,咱們玄武軍已經破了他們的列陣,令其潰不成軍!”
“好!待玄武軍攻入都城,我們就直衝皇宮,斬殺嘉惠帝!”
“來來來,嚴賢弟你辛苦了,快坐快坐!怎弄得這一身塵土,一會好好洗洗。”
尉遲景不顧嚴松身上髒污,搬着他的肩膀將其讓至椅子上。
嚴松擡眼梭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嚴四海,只見他眼神刀鋒一般的看過來,眼中兇光大盛,面上卻在隱忍,一副十分難受的樣子。
“主上,嚴松還有要事稟報!”
“哦?還有何事?快說!”
“我在城外看到嵩山派和三山派的人!還有一些來路不明的小門小派之人也混跡其中,怕是能有三萬人!”
“什麼!三萬人!他們是...”尉遲景略作沉吟,“他們是尉遲重的人?”
“應該是。前皇長子不是一直與武林中一些人士交往過密嗎,他們難道也是來...”
“也是來要這皇位的!”尉遲景將嚴松的話補全,“難道這個和我鬥了半輩子的皇長兄也在都城之中?”
他負手而立,看着窗外,面沉如水,心中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