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醫生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裏，轉頭笑眯眯的衝符明願說話，直將人說得臉頰通紅才罷休。
“不是的……額，我會看好存思的……”
被長輩這樣調侃，符明願下意識就要開口反駁，只是剛說了半句就察覺到手心被人不輕不重的捏了一下，眼角餘光瞥到了霍存思的眼神，才意識到自己的角色。
話一說完，符明願就看到了徐醫生臉上越發微妙的笑容，只恨不得立馬扒出個地縫鑽進去。
“這傷是皮肉傷，抹上藥膏慢慢修養，其他的淤傷用藥酒揉開就行，稍微有點難辦的就是他受了涼，有些感冒發燒，還有些炎症。”
接收到霍存思冷颼颼的眼神，徐醫生沒再說什麼讓符明願難爲情的話，只交代起霍存思的傷勢。
“我現在給他吊了水，待會兒再口服一些消炎藥就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外傷要用的藥膏、藥酒我也帶過來了，不過給他上藥的任務就交給丫頭你了，我年紀大了，手上沒勁兒，這小子皮糙肉厚，可喫勁兒了。”
徐醫生說完就提着藥箱下了樓，符明願起身送了送，鄭擎等在樓梯口，開車送徐醫生回家。
“現在家裏沒人，就只有我給你上藥了，你可沒得挑。”
符明願拿了藥膏藥酒坐在了牀邊，垂着眼說了這麼句話，倒是沒有推辭給霍存思上藥的事。
“夫人都願意，我怎麼會不願意。”
霍存思受了傷也沒影響他說騷話，人都走了還在戲裏呢！
“受了傷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處理傷口。”
符明願下意識就想懟霍存思，只是視線一掃，落到了他身上猙獰的傷口上時，就沒了懟他的心思。
符明願語氣平淡，聽不出什麼別的情緒，手上上藥的動作不停，倒像是老師在教導學生一樣——還是個無趣的老師。這公事公辦的語氣，肯定沒學生愛聽她的課。
雖是如此，可霍存思就是知道，符明願這是在心疼自己。
小姑娘從來都是彆扭傲嬌的，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卻會瘸着腿跑上跑下的爲自己倒水，不給自己笑臉，卻會心疼自己負傷爲她去學校，唔，連上藥的動作都溫柔的很。
霍存思心裏百轉千回，符明願倒是一心一意的爲他上藥。
男人的傷口委實嚴重，先前大片大片的血跡就看得符明願心驚，眼下被清理乾淨，瞧着卻更可怖了些。
皮肉向兩邊裂開，又深又長的口子裏滲着血絲的紅肉外翻着，光是看着就很痛。
傷口不方便用棉籤上藥，所以符明願將手消完毒之後就直接用手給霍存思上藥。
符明願的手指微涼，小心翼翼的觸碰是疼痛中不一樣的感覺。霍存思躺在牀上，視線凝在小姑娘身上，專注又溫和。
“你不問問我的傷是怎麼來的？”
霍存思看了半晌，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起初覺得小姑娘的指尖擦着傷口還能撫慰些傷痛，可眼下倒是種‘折磨’了。
微微調整了一下姿勢，免得自己在小姑娘面前舉了‘槍’，霍存思轉移注意力般的開口問道。
符明願上藥的手一頓，隨即不在意的說道。涇渭分明的態度，倒像真是對霍存思的一切渾不在意。
她瞧得出來，霍存思的傷口有些蹊蹺。看着像是鞭傷，只是傷口下半段又太深，遠不是鞭子能造成的傷痕。
但無論她再奇怪，她也不會貿然開口去問霍存思。作爲一個合格的乙方，是不會對甲方爸爸的祕密好奇的。
接觸青年企業家爲何身負奇怪傷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這聽起來就很危險好嘛！
好奇心害不害得死貓，符明願不知道，但她知道，她要是對霍存思好奇，她一定會死得很慘。
瞧着符明願越來越嚴肅的神情，霍存思就知道這丫頭約莫在瞎想了。
“小白眼狼，我可是負傷去你學校給你撐腰的，你對我就這態度？”
霍存思伸手在符明願的下巴上摸了一把，痞裏痞氣的表情活像個流氓頭子。
符明願也不知道，怎麼生了病，霍存思的性情還跳脫起來了。瞥了一眼還在執着等答案的男人，懶得跟他計較。
“我謝謝您嘞！以後一定當牛做馬的報答你！”
符明願半是玩笑半是無奈，對着病人倒是出奇得耐心。雖說霍存思瞧着不着調，有時候還欠打的很，但符明願明白，他對自己的好她已經很難還清了，甚至遠勝於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符家人。
“那倒不至於，不過嘛，以身相許還是可以的。”
霍存思很少遇到符明願服軟的時候，眼下逮着機會，就可勁兒的作，嘴上沒個把門的。
符明願揉藥酒的手猛一用勁，霍存思話音剛落就緊接着一聲悶哼。
“霍存思，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符明願收了力道，擡眼，對上霍存思的眼睛，帶着點笑意的問道。
她很少直視霍存思的眼睛，但是她一直知道，霍存思的眼睛很好看。不是輪廓優越的那種好看，而是有力量的那種好看。
他的眼睛黑得出奇，像是沒有雜色的黑珍珠，情緒外泄時會帶着亮光，在開心時尤甚。
被這樣一雙眼睛凝視的時候，很難不愛上這個男人。
符明願眼神平靜清澈，甚至清楚的映出她的對面，男人有些微驚得樣子。
霍存思第一次先於對方移開了視線。
“我們只是合約關係。”
隨着逃避的動作，霍存思冷靜得不含一絲猶豫的聲音傳來。
符明願氣息一亂，似是鬆了一口氣又好像是失望。一瞬沉默之後她纔開了口。
“那你就不要對我這麼好，你的好我欠不得也還不起……”
“……另外，撩撥女人而又想置身事外的男人都是賤人，霍先生是位年輕有爲的商人，我想您也不想在將來成爲一個臭名昭着的賤人。”
符明願的語調輕飄飄的，但她鄭重的態度卻是頭一次。
霍存思難得的一愣，隨後一聲輕笑從蒼白的脣裏溢出，一聲一聲漸漸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