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元寶跟夜冥一見如故,恨不得當場拜把子。

    元寶還從水潭邊叼了幾枝桂花過去,直接把變小了的夜冥給埋了。

    逢歲晚:有被冒犯到。

    “時候不早,你們該回去了。”夜冥現在也不愛呆這邊,小破島哪有外面舒服,他只是習慣了隔三差五回來看看青蓮,順便趁逢歲晚不備,在水潭裏洗個臉。

    畢竟,那可是它以前用慣了的洗臉盆啊。

    這會兒見逢歲晚發話了,他也不再逗留,在元寶頭頂上跳了幾下,說:“我的手藝你放心,保管你三日後穿上紅嫁衣漂漂亮亮的成親。”

    元寶怎麼仰頭都看不到腦袋上趴着的蜘蛛,眼睛都懟成鬥雞眼了。

    它四腳朝天的仰面躺下,打了個哈欠說:“我們三日後不成親啊。老仇走了,我們要替他守孝三年呢。再說了……”它把頭往水潭的方向一偏,“阮玉都沒醒呢。”

    這可真是條忠心耿耿的狗,阮玉不醒,它都不肯成親。

    就聽元寶又道:“離雲說成親那日,將會是我狗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旁邊的逢歲晚心中懊惱,開始了自我反省。當初的婚宴,他做得根本不夠好。

    “阮玉做的大醬骨最好吃了,別人做的都沒她做的香。”

    元寶長長地嘆了口氣,“成親那天要是喫不到阮玉親手做的大醬骨,怎麼會幸福呢,嗚嗚嗚……”它用狗爪子捂住眼睛,“所以我必須等阮玉醒來再成親啊。”

    逢歲晚:“呵呵。”

    你是真的狗。

    “那時間還長,你這嫁衣我得重新思考一下該怎麼做,我們詳談?你有什麼想法也可以跟我說。”既然時間不急了,夜冥就打算織更好的布料,染最亮的顏色,鑲嵌最閃耀的寶珠,刻最絢的陣法,它還沒做過嫁衣呢。

    見小狗還有點兒暈乎乎的,夜冥體貼地說:“別急,你慢慢想,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這話說得,好似阮玉三年五載都睜不了眼。

    逢歲晚:……

    他倒是沒開口,只是面無表情地盯着那地上還在喋喋不休的一人一蛛。

    元寶喝得醉醺醺的仍是覺得不對勁兒,它小聲嗚了一聲,“有點兒冷?”

    “走,我們去仙雲宮好好聊。我把我的大毯子借給你蓋。”

    夜冥:“好。”臨走前,它還不忘揣上了元寶送的桂花。

    等他們走了,逢歲晚纔開始清理被踩得一團亂的地面。凌亂的腳印、一地的碎花、以及金黃的狗毛、食物殘渣、打翻的酒水……

    用除塵決清理了好幾遍才作罷,只是眼前的地面雖然乾淨了,那凌亂的畫面仍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讓逢歲晚眉頭緊鎖,渾身都不太自在。

    他只能下水,再次站在蓮花旁。

    明明四周無人,他仍有些做賊心虛之感。

    他站在花旁,輕嗅幾口蓮香,幽淡的清香好似有凝神之功,他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人也跟着放鬆下來。

    恰此時,眼前的青蓮突然綻放出刺眼的光芒,強烈的光線即便是逢歲晚都無法直視,下意識地緊閉雙眼,再睜眼時,池塘裏已沒了花,只剩下幾片青葉,孤零零地立在水面上。

    識海內,彷彿有金色旭日躍出山巔,將整片識海照耀,將陽光灑滿每一個角落。

    就好似,從陰冷的房間裏一步跨入了春日的暖陽下,從神魂,到身體,到心靈都感覺到了特別的溫暖。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猜我在哪兒?”

    一睜眼,就這麼淘氣。

    她藏在哪兒?

    隨後,逢歲晚發現,他的神識居然……

    找不到她。

    娘子修爲境界比我高出一大截該怎麼辦?這個問題,想來阮爹可以回答。

    想找她,倒也簡單。

    同心契還連着,只要他主動一些……

    若是從前,逢歲晚會直接把人揪出來,只不過這些日子看多了話本,雖依舊寫得不好,總歸學了些東西。比如,她想淘氣,他得配合她一下。

    這般想着,逢歲晚問:“找到你了有何獎勵?”

    阮玉:“你想要什麼獎勵都行。”

    逢歲晚點頭:“你不出水潭,我不用神識。”

    阮玉:“好!”

    不用神識的話,他怎麼也不可能找到她吧。正想着,就見逢歲晚突然伸手,那手,徑直觸到了她胸口上。

    逢歲晚脣角勾起一抹淺笑,說:“果然在這裏。”剛醒,她隱匿了身形,收斂了所有氣息,讓他看不見她的身影。

    然而,久別重逢,她怎捨得離他太遠。只要他的動作夠快,她就還未來得及跑開。

    逢歲晚伸手之時,心中便有七成把握,至於爲何不是十成,是因爲阮玉的想法千奇百怪,總有出人意料的時刻,若遇上變數,就只能另想他法了。

    “你手放哪兒呢?”

    聽得這話,逢歲晚還下意識地動手試探了一下,“我放哪兒了?”

    面前的阮玉顯出身形,她修爲深不可測,已無法看透。

    不過容貌並未因身體重塑變化,就連額上的月照宮的花鈿也鮮豔如初,唯一有變的,是她眼尾內側那顆小痣由黑變紅,比之從前顯眼了幾分。

    她那顆痣,以前不仔細看都看不見,如今,卻是一眼就能看見那一點紅。

    此時的阮玉穿的是一條綠色裹身輕紗裙,更襯得她膚若凝脂,腰細如柳,而他的手,恰好正按在她胸口。

    第一反應,難怪那麼軟?

    隨後,逢歲晚的臉肉眼可見的變紅。但他沒有拿開手,而是故作鎮定地說:“我的手可能有自己的想法。”——看了那麼多話本,必須得靈活運用。

    阮玉噗嗤一下笑出聲,亮晶晶的眼眸裏明晃晃地寫着——你變化還挺大。

    “它還想做什麼?”

    另外一隻手順勢伸出,將人攬在懷裏,而原本那隻手僵了片刻,終於輕揉起來,他的聲音微微沙啞:“想這樣……”

    水潭上,荷葉爲牀,如輕舟入海,風浪驟起,升騰跌宕。

    ……

    阮玉腦子裏迷迷瞪瞪的想:我之前還在想,醒來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涮火鍋喫。睡了這麼久,人都要饞哭了。

    哪曉得,不是我喫火鍋,而是逢歲晚喫藕……

    最關鍵的問題是,他到底想喫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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