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似乎也就這樣了。
......
在雨中等了一會兒，王哲坐上一輛出租車，給了司機一個略有些偏僻的地址。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所在的出租車背後，一個剛學會打車的傢伙竟然就開始無師自通學會了電影中讓司機跟車的橋段。
看着窗外水氣氤氳中依舊繁華的世界，他難得的有些傷感。
因爲“她”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了。
說到“她”，王哲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快要記不得她的名字了。
在記憶之海中找了好一會兒，卻只找到一個叫做“小玫”的名字。
而那個時常令他魂牽夢繞，愛別離苦的名字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混蛋。
當初說好的愛一輩子，現在卻連她的名字也忘了。
不過這又怎樣呢？小玫那麼好，她一定會原諒自己的。
王哲嘆息一聲，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昨夜被那傻妞鬧騰得半夜才睡，今天又起得太早，搞得他有些精神不濟。
幸運的是，今天遇到的司機大叔並不健談，一路上只有窗外的風雨聲。
在沒有人打擾的短暫休憩中，出租車停在了南山陵園門口。
他還半夢半醒，司機大叔推了推他：“小夥子，到了。”
“哦哦，謝謝。”
付過車錢，他打開傘，冒着濺溼褲腿的大雨，走進了這個彷彿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可能是因爲大雨，此時他是這片陵園中唯一的來客。
就和去年一樣，除了多了幾塊陌生的墓碑以外，這裏的風景和上次來的時候幾乎一樣。
也許再過幾十年，這裏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有時候他覺得墓碑並不是讓後人來寄託哀思的，更不能承載一個人的過去。
墓碑存在的唯一意義或許只是證明一個人存在過，除此之外更沒有半點作用。
雖然大多數人死後都籍籍無名。
孤零零地走在如同陣列般的墓碑間，王哲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不知不覺忘記“她”。
也許再過幾年，他就不會再來了。
今天是小玫的忌日。
她的家人沒有出現。
不知道是不在乎，還是早就忘了，亦或是根本連想也懶得想起。
王哲早該想到了，小玫在活着的時候他們也沒有重視過她，更何況死後。
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他終於找到那尊不大不小的方碑。
當他看到墓碑上的名字的時候，他才恍然驚醒，又開始懊惱自己爲什麼會忘記她的名字。
他把小玫最喜歡的白色月季放在墓碑前，瓢潑般的大雨讓他有點看不清墓碑上的照片。
王哲並不擅長說煽情懷念的話。
他沒有悲傷，也沒有喜悅，就這麼默默地站在雨中，像是在用沉默傳遞情感。
“就這樣吧...再見。”
在雨中站了一個多小時，他沒有再說什麼，打着傘默默離開。
無論怎樣，生活總是要繼續的。
更何況是在這個人人都是過客的世界裏。
“沒想到這傢伙還挺念舊。”
陵園的一棵大樹上，躲藏在樹從中的楊玉環對王哲的看法有了些改觀。
“我們現在可以回去了吧？”心累的潘金蓮一邊左右打量着沒有官差出現，一邊時不時地看向王哲。
這還是她第一次沒有在王哲的陪同下出門，要是遇到什麼狀況，她還真不知道怎麼處理。
“那傢伙今天打扮得那麼...騷氣，顯然不止是掃墓那麼簡單，肯定還有別的事，快！跟上去，他要溜了。”楊玉環急匆匆地在樹叢間跳躍，無可奈何的潘金蓮只得跟了過去。
事實上他今天約了秋雅晴見面，而且估計要很晚才能回家。
“那羣人今天竟然沒有打電話過來？真是奇了怪了。”
掃完墓，王哲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但同時另一件事也在困擾着他。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時候再說吧。”
坐上一輛出租車，王哲滿懷心事的朝目的地奔去。
......
兩人約定的是大學城附近一家名家“有約”的咖啡店。
這家咖啡店在大學城十分有名，因爲傳說中去這裏約會的情侶最後都永遠在一起了。
雖然不知道這離譜的傳聞是從那裏傳來的，但是有約咖啡店從王哲上大學開始就一直是“約會”的代名詞，來到這裏的男女絕對是奔着談戀愛來的。
當然，有時候也會有例外，比如王哲。
作爲男士，他把見面地點的選擇權讓給了秋雅晴，然後她就選了這裏。
她在暗示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王哲倒不是擔心兩人之間真的會發生什麼。
那些都太遙遠了，眼下不值得考慮。
他害怕的是，時隔多年，當優秀的雅晴見到與她想象中截然不同的“王哲”，她會不會因爲太過失望而打退堂鼓？
如果自己真的會讓她失望，那這次見面好像也沒有繼續的必要了。
他正思緒紛飛，卻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有約咖啡店的門口。
稍微駐足，他終於還是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一走進咖啡店，雨聲皺歇，偌大的咖啡館裏，到處都是甜膩的年輕情侶，形單影隻的他似乎是個異類。
就連服務員的詢問聲中都帶着幾分詫異：“先生，您幾位？”
王哲沒有回答，目光咖啡店裏移動起來，一邊期待着找到那個身影，一邊又害怕之後會發生什麼。
“王哲。”
然而故事並沒有什麼波瀾。
一聲略帶着驚喜的呼喚傳來——她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進入了他的視野，所有幻想中的相遇都沒有發生。
循着聲音看清那個身影，王哲心中所有的擔心突然都拋之腦後。
因爲她臉上還帶着笑容，眼睛裏有明亮的光。
就和小時候一樣。
幾年不見，秋雅晴身上的書卷氣質更加濃郁，即使穿着高跟鞋和黑色絲襪，皺裙配着襯衫，整個人看上去依舊優雅迷人。
她的頭髮整齊地盤在腦後，只落下零星的髮絲，如果再戴上她平時上課用的金邊眼鏡，王哲幾乎覺得她美得有些炫目。
“...雅晴。”
王哲愣了愣，看着那張溫婉的笑臉，木訥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去樓上吧，我訂了位置。”秋雅晴沒有半點生疏的樣子，親暱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在這一瞬間，王哲幾乎以爲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兩人在河邊玩水的夏天。
......
“那個狐狸精挺會挑地方的嘛。”
兩人的身影剛剛消失在拐角處，兩個被雨淋溼了衣角的優美身影也鑽進了有約咖啡館。
“小姐，您幾位？”服務員照例帶着微笑迎了上來。
“你瞎啊？”正被大雨搞得有些不爽的楊玉環瞪了他一眼。
潘金蓮眼看場面就要失控，連忙說道：“就我們兩個。”
“哦~明白了。”
服務員一聽，露出瞭然的表情，搞得二女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