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少龍不知道曾經多少次看過這樣的眼神，他在某些方面居然和人一樣，完全一樣。
“不，不要......”
項少龍怔了片刻，神情複雜地望着他。
在記憶當中，異種唯一的食物就是血肉。
但是現在這頭異種，居然在撿垃圾喫，匪夷所思。
項少龍不寒而慄的同時，也產生出一股強烈的好奇心。
也許是看懂了項少龍臉上的表情，他喫力地扭了扭身子，費勁地繼續發出饒命之類的單調詞語。
項少龍安靜地站在原地，默默注視着他。
就像站在無菌箱前，觀察着剛剛被喂下毒餌的小白鼠。
看着它從毒發時的痛苦萬狀，又準確計算着從折磨到瀕臨死亡的時間。
“阿財。”
他試探性地叫了一句。
異種乾癟萎縮的臉上，露出頗爲怪異，卻也多少看得出是在喫驚的表情。
它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點了點頭，用肯定的語氣怪異的回答：“阿財！”
“這些東西，有什麼用？”
項少龍伸手指了指旁邊滾落的袋子。
也許是危險已經解的緣故吧，異種掙扎着擺脫桎梏，然後眼睛裏也隨之釋放出仇恨與報復的目光。
臂上的骨刃似有似無，擺在最適合攻擊的位置。
項少龍冷笑着擡手，隨手向數十米外的一間空屋開了一槍。
空置的屋子裏，立刻爆發出超出震耳的轟鳴。
同時一頭高度超過兩米，形狀類似蜘蛛的變異獸慘叫着從屋子裏倒飛出去，重重撞在街道對面佈滿鏽漬的金屬橫杆上，轟然墜地。
隨便挑出一隻距離最近的來殺掉立威，很方便，也很實用。
大口徑彈頭裹挾異能的威力顯然夠強，異種阿財臉上剛顯露出來的兇狠，立刻重新轉換成了畏懼。
就連鋒利的骨刀，也不自覺地退回本該存在的正常位置。
項少龍掃視了他一遍，輕蔑地啐了口唾沫。
“喫......”
阿財張開嘴，發出生澀難辨的音節。
項少龍又盯着他仔細看了看，擡起握槍的右手，指着地面上的垃圾，冷漠而不可抗拒地說：“喫給我看看，現在就喫。”
“不，不能......”。
阿財出乎意料地猛搖了搖頭，認真地說：“我......還有......家人......”
項少龍清澈的眼睛微微眯着，透出的卻是一絲絲極爲鋒利冰冷的光芒。
這完美掩飾住他內心深處的驚愕，以及隨時可能流露在臉上的疑惑與震撼。
沉默片刻，他收起槍，從口袋裏摸出一塊巧克力，扔到阿財面前，以冷漠的口氣說：“帶我去見見他們。”
他又繼續加重語氣：“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
陰霾的天空下，廢墟死寂得令人感到恐懼。
項少龍跟隨着阿財，走在佈滿裂縫，潮溼的路面上，他自始至終一言未發。
無數疑問、推論、吶喊在腦海裏飛旋。
他無法停止思考，他想要儘快從中尋找出被隱藏的真相。
但這似乎沒有什麼意義，阿財就走在前面，距離自巳不過五、六米遠。
而就在這座廢墟里，他居然還有家人。
甚至像他一樣，沒有被發現，苟延殘喘的同類。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異種都不可能與人類畫上等號。
雖然，他們曾經是人類。
一縷陽光從輻射雲的裂縫中照射下來，明晃晃地投射在地面。
他看了看手錶，指針剛剛跑過十二點鐘的刻度。
距離日落，至少還有六小時。
隱藏在廢墟里的變異獸，非常懼怕陽光。
如果換在舊時代，生物學家一定會對此產生濃厚興趣。
此刻，項少龍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阿財身上，望着那道在正前方蹣跚移動的身影，不緊不慢地走着。
十幾分鍾後，他們已經來到大樓另一側。
看了一眼瑟瑟縮縮轉身望着自巳的異種，項少龍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
到這裏最多幾分鐘的時間，然而，阿財卻帶着自己足足走了十幾分鍾。
雖然還是相同的地點，卻七拐八拐，浪費了很多時間，饒了很多遠路。
項少龍沒有興趣深究。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眼前的這幢破舊建築。
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也很平靜。
他的精神意識就像一狠狠無形的章魚觸手，包裹、延伸進建築內部，乃至地底。
在大樓二層尋找到兩個活動的物體。
它們和阿財一樣，擁有與人類相同的外表，卻感受不到絲毫人類應有的生物氣息。
他只是平靜地對站在前面等候指令的阿財說：“走吧。”
大樓內部很潮溼，磚面破裂的地板上，堆滿一層積塵。
擺放在大廳裏的合金櫃檯基本上已經鏽腐，地面蒙着一層青苔。
異常安靜，沒有一絲絲風聲。
這幢大樓應該是舊時代的一個服裝商鋪。
很奇怪，探洲意識沒有發現在地下發現任何生物的跡象。
整個大廳佔地面積數百平米，也沒有什麼蟲子，甚至連變異蟑螂這種不死小強都沒有，靜得可怕。
“這裏......”
阿財佝僂着背，拎着袋子，看上去頗爲謙恭。
他表面上似乎對項少龍言聽計從，但是卻可以從前者身上感受到被壓制住的強烈殺意。
而那雙灰色的眼睛裏，雖然看不到如同正常人的目光，卻隱隱釋放出隱藏在其下的仇恨。
沒有任何生物願意束手待斃，或者成爲其他人壓制的對象，異種也不例外。
雖然它們像人，卻終究不是人。
從最初愚昧，到真正產生完全智慧意識，人類經過了億萬年。而它們多隻有二十年。
項少龍慢慢走到樓梯前，目光隨即落到旁邊卑躬屈膝的阿財身上，說：
“我饒了你一命，但並不意味着永遠會這麼仁慈。要殺你狠簡單。我知道你感覺不到疼痛，但我有很多方法讓你真正感受到痛苦。”
“我不知道你是否理解這句話，最後一次提醒你不要激怒我，更不要以爲那些無聊的舉動會對我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