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馭猶豫片刻,還是走到她身旁,在她耳邊低低道,“那三間鋪子是阿丞臨走前給你買的。”

    說完,他便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空中飄起瓢潑大雨,白晚舟愣在雨中,癡癡望着雨幕柔腸百轉。

    大雨澆透了她的身體,也淋進了她的心頭。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爲南宮丞如此難過,明明一直告訴自己,他不過是生命長河中的匆匆過客,離開淮王府,就立刻忘了他開啓新人生。

    她以爲自己做到了,這些日子,她讓忙碌佔據着她,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發現僞造的寧靜平和有多麼不堪一擊。

    雨絲突然止住,一把油傘遮在她頭頂。

    是白秦蒼,“小舟,回去吧,這樣會淋壞身體的。”

    白晚舟再也控制不住,倚進他懷中,嗚嗚的哭了起來。

    白秦蒼什麼都沒說,就這麼輕輕攬着她,像小時候一樣,任由她哭得他肩膀糊滿鼻涕眼淚。

    最後她哭累了,哭困了,趴在他肩頭一動不動了,他纔將她抱起送回房中。

    紅岄沒走,白秦蒼道,“你陪陪她吧。”

    紅岄點頭,“交給我,我會看好她。”

    也不知是這場雨,還是白天的那個傷寒病人傳染,夜裏,她便開始起燒,到清晨時,燒得渾身滾燙意識模糊。

    紅岄喝楠兒都嚇壞了,連忙讓白秦蒼去請大夫,白秦蒼把丁大夫找了來,丁大夫診斷是惡性傷寒。

    “這病兇險得很,最近在京中流行,老夫已經目睹好幾個病人無治。白小姐若是清醒着,她或許有辦法自救,但老夫只有些普通的清熱解毒湯藥,能不能熬過去,全看她自己了。”

    白秦蒼沒想到白晚舟會病得這麼嚴重,“大夫,您務必要把她救回來!”

    丁大夫嘆口氣,讓丁香開始煎藥。

    白晚舟就這麼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燒了三天三夜,水米未進,楠兒和紅岄只能每天用溼毛巾沾她嘴脣。

    第四天時,她總算是恢復了意識,丁大夫命楠兒給她進了些小米粥。

    喝了粥,白晚舟稍稍有了點精神,“我睡了幾天?”

    “三天。”

    白晚舟沒有再問什麼,沒人告訴她南宮丞的消息,說明他還是失蹤着。

    “我頭痛得很,你們都出去,讓我再睡會吧。”

    楠兒哄着她把藥喝了,才退出去。

    白晚舟背身朝牆,不經意間,乾澀的眼角酸楚起來。

    她知道自己得的是很嚴重的流感,藥箱裏有藥,但她並不想喫。

    就這樣病着,昏昏沉沉睡着,比清醒的面對現實要輕鬆得多。

    驍騎衛一路沿着淮河搜尋了半個月,一無所獲。

    裴馭在二十天後回到京城,風塵僕僕,消瘦而頹唐,隨着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輛馬車。

    車上,是一口棺材。

    棺材裏的屍體,五官和皮膚都被水泡腐爛了,完全無法分辨樣貌,但他穿着南宮丞臨行前穿的衣服,身量也和南宮丞差不多,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南宮丞身份的象徵——一塊墨玉腰墜,雕成蒲牢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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