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求你別逼我出手 >第四十三章 後悔
    痛。

    頭痛。

    雲旗睜開眼睛。

    但他很快又將眼睛眯起,窗戶裏透出的日光讓他一時難以適應。

    許久之後,他才逐漸適應了光線。

    “水……”

    他的腦袋一片混沌,嘴脣乾如枯葉,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找些水喝。

    可就在雲旗想要挪動身子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動彈,只是有挪動胳膊的念頭,手臂便傳來一陣刺骨疼痛。

    “臥槽……”饒是雲旗自詡儒雅隨和,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艱難地轉動脖子,這纔打量起自己所在的屋子。

    一張木牀,兩排書架,窗前木桌木椅。

    這間房間,簡單得出人意料。

    雲旗腦海中那片紛亂思緒終於逐漸沉澱,他強迫自己鎮定,開始努力回憶究竟發生了什麼。

    烈陽丹……

    我吃了烈陽丹。

    雲旗低頭,看向自己掌心。

    雙手的手套已經不見,十枚銅戒映着窗子透過的日光,明滅閃爍。

    剩下的那枚烈陽丹,早已不見蹤影。

    雲旗記憶的最後時刻,定格在了小院的門前,他隱隱記得有人從門中走了出來。

    這座山上,也只有師父和師兄了。

    所以是師父救了自己?

    可師父不是個普通人嗎?

    就在雲旗思考的時候,房間木門被人輕輕推開。

    雲旗側過臉,正看到景嘉年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

    “師父……”

    “口渴嗎。”景嘉年打斷了他。

    雲旗一愣,接着點了點頭。

    景嘉年走到桌前,取一枚瓷盞,倒上清水,接着又拿出一根嶄新毛筆,走到牀邊。

    他用筆尖點蘸杯中清水,接着放到雲旗脣邊。

    久旱逢甘霖,這點點水滴此刻簡直成了他的救命稻草,雲旗幾乎是貪婪地舔舐着脣邊的清水。

    “你現在身體剛剛恢復,不能大量飲水飲食。”

    “師父,我……”

    “你昨天晚上倒在院門口,已經過了六個時辰。”

    “是師父救了我?”

    “不。”景嘉年搖了搖頭,嘆息一聲,“是諸鴻。”

    “師兄?”雲旗一愣。

    景嘉年看向窗外,視線正對諸鴻那間簡陋的小房子。

    接着他頓了頓,一五一十將昨晚發生事情,重述了一遍。

    雲旗聽着聽着,表情越來越難看。

    他知道師兄對自己很好。

    可他怎麼也想不到,師兄竟然會爲了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那師兄現在怎麼樣?”雲旗急切問道。

    “比你的情況稍好一些。”

    聽到這話,雲旗纔算是稍稍放下心來。

    “你調理完之後,就下山吧。”景嘉年頓了頓,“和諸鴻一起。”

    “師父你這是……”雲旗愣住了。

    “我教不了你們,也幫不了你們。”景嘉年看向雲旗,表情平靜,“你不是也不願意聽我說話嗎。”

    “我當然願意聽……”

    “那你爲什麼服用烈陽丹,甚至都不願跟我提前知會一聲?”景嘉年的目光銳利起來,“你知道你喫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嗎?”

    雲旗張了張嘴,卻啞口無言。

    “那丹藥,當年害死了朱英谷兩弟子,那二人無一不是青年才俊,修道天才,年紀輕輕修爲已至騰雲境。”

    景嘉年頓了頓:“可兩人到最後,連個全屍都沒留下,只剩下兩抔灰土。”

    雲旗吞了吞口水。

    他只看焚骨決的描述,雖能想到這藥毒,可親身經歷之後才明白,爲何這本書會被封在箱底。

    “師父,我錯了。”

    “不用再說了,好生休養,之後就下山吧。去天海峯,去無量峯,宗主都會同意的。”

    “我哪都不走,我就要在青竹峯。”

    這可是雲旗好不容易尋來的地方,要是昨天自己是在其他山門服了烈陽丹,現在恐怕天海宗上下早就人盡皆知了。

    “你爲何執着於青竹峯?”景嘉年皺眉。

    因爲這兒人少?

    可這話說出口又有些不對勁,於是雲旗索性一言不發,用沉默回答。

    景嘉年看着雲旗表情,許久之後,長嘆一口氣。

    “你那兩枚烈陽丹,哪來的。”

    自己煉的。雲旗差點脫口而出。

    可是這話師父自然不會相信,一個剛入宗門的毛頭小子,能煉出烈陽丹?

    地上撿的?

    這好像聽起來更離譜。

    於是雲旗思前想後,終於想了個差不多的說辭:“在山下買的。”

    “誰賣給你的?”

    “一個……嗯,額,老頭,對,老頭。”

    “老頭?”景嘉年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是不是個頭不高,左眼覆銀罩,腰間掛黑劍。”

    雲旗也不知師父說的是誰,只是順水推舟稀裏糊塗地點了點頭。

    “原來是他……”景嘉年嘆了口氣,“難怪。”

    雲旗看着景嘉年表情,只得揣着糊塗裝明白:“師父,那人是誰?”

    “逍遙上人。”景嘉年回答,“烈陽丹,世上只有三人會煉,兩人都在天海宗上。”

    現在是四個了。雲旗暗道。

    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隨便編了個瞎話,竟然又繞到了逍遙上人身上。

    景嘉年看向窗外,陷入了沉思。

    雲旗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於是盯着天花板,一言不發。

    房間裏,陷入了安靜。

    許久之後,景嘉年才重新看向雲旗:“你可以留下。”

    “多謝師父!”雲旗喜出望外。

    “但之後修行,不能在放你這般胡來了。”景嘉年嚴肅道,“我雖不是專精體修,可初入門的弟子要做的功,幾乎大差不差。今後你就隨我一起,打牢基礎,不能再做這種急功近利之事。”

    雲旗正要點頭,卻聽景嘉年又道:“還有,琴心境之前,不許再服丹藥。”

    啊這?

    雲旗張了張嘴,小心翼翼問道:“師父,一般弟子,到琴心境,大概需要多久?”

    “最快也要三年。”

    三年?

    再過三年,怕是我早就變成一副骨頭架子了。

    於是雲旗立刻搖頭道:“不行師父,我等不了那麼久……”

    “所以你到底在急什麼?”景嘉年皺眉,“你說要來青竹峯磨礪心性,卻偏偏急躁得連命都不要,這是爲何?”

    雲旗在心中苦笑:師父啊師父,這你可算是問到點子上了。

    “師父,我自有苦衷。”他自然不能全盤托出,也只能這麼回答。

    景嘉年盯着雲旗眼睛,一言不發。

    雲旗也梗着脖子,愣是眼皮都不眨一下。

    “不行,體修本就兇險,若是基礎不牢,急功近利,你能不能活過三年都兩說。”

    雲旗自然可以先答應下來,偷偷服用丹藥。

    只是他看到師父這般認真模樣,怎麼也說不出那個違心的“好”字。

    “那我到底要怎麼做,師父才肯讓我服丹。”

    景嘉年想了想,說道:“要是你門內比試奪了魁首,我就答應你。”

    “好。”雲旗幾乎是想也不想,就答應了下來。

    這下輪到景嘉年愣住了。

    半晌,他才點點頭:

    “好,很有精神。”

    雲旗現在怎麼也想不到,師父看向自己最後的表情,究竟是什麼意思。

    許久之後,提起這事,痛徹心扉的雲旗只有一句話要說:

    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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