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旗怔怔地看着手中被合上的《定氣書》,懷疑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出了差錯。
他雖然知道自己並非普通人,可卻也絕想不到自己會“異常”至此。
“不對勁,很不對勁。”
雲旗吞吞口水,重新翻開定氣書。
他深吸一口氣,從第一重開始,再次引動身體氣力,梳理經脈。
第一重,第二重……
沒有些許滯澀,簡直堪稱絲滑。
一個時辰之後,雲旗再次完成了整整九重的定氣書。
他睜開眼,長出一口氣。
只見雲旗口鼻之中,竟有隱隱白煙飄起。
兩次九重定氣書疏通經脈之後,雲旗只覺得身子似乎又輕了幾分,呼吸也順暢了些,但也僅此而已。
按照師父的說法,定氣書重數,並非與修爲直接掛鉤,倒是與身體資質相關。
重數越高,資質越接近道胎仙體。
此後行修道之途,自然是天資越高,走得越遠,能不能跨過天人一線,全看這丁點差別。
只是雲旗想過自己可能有些天資,但一口氣走了九重書,甚至比天海宗主要高出半重?
難道自己真的是天上來的?
雲旗很快搖了搖頭,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他要真的是天上之人下凡,犯得着爲了點雞零狗碎之事焦頭爛額嗎。
至少跟自己接頭的人,也不會是什麼天庭編外人員勾魂馬面。
“這可如何是好?”
雲旗撓了撓頭。
太過愚笨是壞事,可天資絕頂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他甚至已經能想到此事暴露,將會在天海宗引起多大震動。
思前想後,雲旗還是決定暫時將此事按下不表。
師父讓自己打坐三個月,自己就打坐三個月。
只是到底練什麼,可就不一定了。
雲旗四處張望,確認無人之後,這才從懷中取出另一本黑色封皮的書。
焚骨決。
這些日子,雲旗也在好好思索。
自己服用烈陽丹會有如此副作用,恐怕跟焚骨決修煉不精有些關係。
按照逍遙上人說法,焚骨決能加快周天運行,使得丹藥烈毒更快消散,更能讓藥效更上一層樓。
只要能治好自己的身體,雲旗不在乎自己到底是鳳初境還是太清境。
要有好身體,就要多吃藥。
要想多吃藥,就要夠耐毒。
所以在他看來,焚骨決能帶給自己的東西,比什麼定氣書要重要的多。
事不宜遲,雲旗翻開書頁最後,將焚骨決又從頭到尾熟讀一遍,接着掐訣盤腿正坐。
氣力運行,焚骨燒心。
熟悉的灼熱感再次鋪散開來,傳到雲旗的四肢百骸。
只是這次雲旗留了個心眼,沒有讓自己的神智完完全全沉浸其中,免得再引來上次的異象。
時光流轉。
這次顯然比之前要順暢的多。
那套焚骨決,不知不覺已經在雲旗腦海中重複了十數次。
每一次重複,他的身體都變得更加滾燙幾分。
終於,一股難以抑制的鼓脹感,充斥雲旗胸腔,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擡起手臂,掌心向前。
“轟!”
一聲震響。
雲旗猛地睜開眼睛。
一道蒼白火焰,從他掌心迸射而出。
熱浪鋪散,火星四濺。
這是……什麼情況?
就在雲旗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面前那本焚骨決,就已經被火焰吞噬。
雲旗一驚,連忙伸手想要抓住那本書。
可不成想這一伸手不要緊,掌心那兩團蒼白火焰更旺了幾分,竟是直接將焚骨決燒成了灰。
有風驟起,吹散餘燼。
雲旗怔怔地看着滿天飛舞的白色書灰,緩緩合掌。
這尼瑪是什麼情況?
我書呢?我那麼厚一本書呢?剛纔還在呢?
回答他的,是散入風中,再也不見的灰燼。
雲旗終於認清了現實。
他把焚骨決給燒掉了。
“火……怎麼會有火?”雲旗張開手掌,看向自己的掌心。
自己剛剛從山下買來的手套上,兩個窟窿分外扎眼。
“此火名爲餘火,觸之冰冷至極,卻可焚燒萬物,危險至極。”
“哦,這樣啊……等會?”
雲旗猛地扭頭。
只見自己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位老者。
那人白衣白袍,面覆銀罩,最可怕的是,他的小腿往下,竟如同透明一般,看不見腳掌。
“鬼?”雲旗挑眉。
“嘖,你這小子,怎恁的無禮?”老者一皺眉,擡手就朝雲旗腦門扇去。
只是他的手掌卻並未碰到雲旗,而是從他的腦袋直接穿了過去。
“你看,鬼吧。”雲旗確信道。
“老夫不是鬼,老夫是一縷殘念。”
“殘念?”雲旗一愣,“那是什麼?”
“修道之人,邁入人仙至乾元境,皆可分神留殘念於各處,簡單來說,就是一縷神識。”
“那你是……”
“呵呵。”老者輕笑一聲,“看着我的書,竟然還不知道我是誰?”
雲旗聽到這話,猛地瞪大眼睛。
個頭不高,左眼覆銀罩。
雲旗又向老者腰間看去。
一柄長劍,漆黑如墨。
“你是逍遙上人?”
“正是老夫。”
逍遙上人點了點頭:“想不到我留下的這本焚骨決,竟然被人找到。找到也就算了,竟然還真有人願意修煉。怪哉怪哉。小子,你可是煅的弟子?”
雲旗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反應了一會兒才搖搖頭:“我是……青竹峯執事,景嘉年的徒弟。”
“嘉年?”
逍遙上人先是一愣,接着大笑出聲,連說三個好字:“好!好!好!”
雲旗也不知他所說的好究竟好在何處,只得耐心等他笑夠。
“小娃,你叫什麼?”
“黃瓜。”
“呸,你還敢騙老夫。”逍遙上人一瞪眼,“你不是叫雲旗嗎?”
“……你知道還問我幹嘛?”
“雲旗,你聽好了。”逍遙上人沒有回答,而是正色道,“你要是煅的弟子也就算了,我只需讓人送信過去,讓你好好練個別家體修功法,混混日子,當個廢物,沒有什麼性命之憂,不過這輩子到了暉陽境也就頂天了。”
雲旗眼角抽抽,心想您老人家說話還真是直白。
“但你是嘉年的弟子,那就不一樣了。”
逍遙上人一揮手,面前一團白煙升起,緩緩凝成一本書。
“來,這本焚骨決,我交給你。”
雲旗一愣,接着大喜過望:“多謝上人,我剛燒了一本,您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送什麼炭,你燒的那一本,燒了個鳥毛。那本書,只記了小半截焚骨決。”
逍遙上人一瞪眼,頓了頓,接着開口:
“我手上這本,纔是真正的,焚骨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