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師父是駱賓王 >第七章 朱門酒肉
    蔡小刀也是第一次捱打,自從他認識鄭東以來,還沒有見鄭東發過火。

    “爵爺,小的知道錯了,明天,不,今天,今天小的就把他送回去。”

    又是一腳,這下帶了些力氣,蔡小刀喫疼,往右晃了一下。

    那個下人聽說要把他送回去,也急忙跪在地上,又是磕頭又是流淚的,“爵爺,求您不要把我送回去,如果我也沒人要,我和我娘就都會被餓死的。”

    鄭東扭過來溫言說道,“誰說我要把你送回去了。”

    “嗯?”在那下人疑惑的眼神中,鄭東又朝蔡小刀厲聲說道,“也不知道平時教你們的東西都學到哪裏去了,我鄭家是缺他娘一口喫的嗎?起來,馬上去把他娘也給接來,後續的安排你看着辦,如果不做到讓我滿意,你會知道什麼叫痛苦。”

    蔡小刀爬起來,飛快的跑出去了。

    鄭東這纔有空問那下人叫什麼名字。

    “回爵爺,小人姓杜,單名一個暹字。”

    “哪個暹?”

    那杜暹居然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劃了起來。

    鄭東驚疑,“你識字?”

    “回爵爺,小人識字。”

    這時,杜暹也已經把名字寫了出來,鄭東認出那是暹羅的“暹”字。

    杜暹,這個名字很熟悉,應該是個名人,怎麼會是個奴籍呢?

    “你是不是濮陽人?”

    杜暹一臉震驚,“爵爺怎會知道小人的籍貫。”

    是了,沒錯,這個杜暹就是開元年間的長安留守,擔任過戶部和禮部的尚書,而且是以軍功得拜宰相,是個人物。

    鄭東決定再問仔細一點,把其他人都打發去做事,鄭東把杜暹單獨叫到堂上來。

    本來打算讓杜暹也坐下的,但考慮到身份問題,還是沒有開這個口。

    “跟我說說吧,你爲何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爵爺您聽說過我們濮陽杜氏?”

    “嗯,聽說過而已,你濮陽杜氏雖然不是大族,但也不至於讓後代成爲奴籍,況且從你名字中這個‘暹’字可以斷定,你父親那一輩時你家還不是奴籍。”

    這一通分析,讓杜暹淚如雨下。

    鄭東也沒有催他,半晌杜暹才緩過來,抹了一把眼淚,抽泣着說道,“爵爺說的沒錯,我確實出身於濮陽杜氏,聽家母說,我父親是個非常有才華的人,但就是因爲堅持要娶家母爲妻,被族長逐出了家門。後來,父親爲了養活我和我母親,被迫放下世家公子的身份,出去做苦力,但父親哪裏做得來那些,沒多久就累垮了身子,家裏又沒錢醫治,沒多久就過世了。宗族裏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對家母更是氣憤,說是她剋死了家父,於是家母便被族裏的人託關係降爲奴籍,小人不願意回去那個冷血無情的杜家,便隨母親一起被賣了。”

    “我無意冒犯,但我還是想知道,杜家爲何不同意你父母的婚事?”

    杜暹低着頭,又是擺弄手指,又是咬嘴脣的,看來是個難以啓齒的原因。

    正當鄭東打算放棄的時候,杜暹咬着牙說出來了,“因爲家母是個天生殘疾,杜家人認爲娶我母親當正妻有辱家門,於是就....”

    鄭東伸手示意他不用說了,“我明白了,那這杜家確實有些欺人太甚了,殘疾人就沒有人權嗎?說的好像殘疾人願意自己身體有殘缺一樣。”

    然後在杜暹驚訝的眼神中接着說道,“那些從戰場上下來的將軍官兵,很多都是帶着傷的,別說是走路不便,就算是缺胳膊少腿的也很正常。區區殘疾,就讓一個百年大族做出這樣令人不齒的事情,這纔是辱沒了門風!真是朱門酒肉臭!”

    看着眼前義憤填膺的鄭東,杜暹有些不敢相信他是一位朝廷的貴族,明明也是食肉者,爲何見識有這麼大的差別呢?

    杜暹在心裏暗暗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在鄭府好好幹活,這樣的主人,足以讓他以死相報。因爲在他回頭的時候,已經看到被蔡管家扶着進門的母親了。

    鄭東看着眼前這個有些跛腳的婦人,歲月在她年輕的臉上留下了許多痕跡。在後世,二十六七歲的姑娘或許還只是一個新婚燕爾的少婦,亦或是初爲人母,一般來說,都不會像現在這樣滿面風塵,就好像她不願意虛度光陰,才讓每一段時光都留下了劃痕。

    她先是抱着杜暹痛哭了一陣,然後又和杜暹一起給鄭東磕頭。

    鄭東也被眼前的這一幕潤溼了眼眶,勉強忍住淚水,笑着扶起了杜暹母子。

    在聊天中,鄭東得知,杜暹的母親名叫沈芸,後來人們都叫她杜沈氏,沈芸笑着說道,“如果在過些年沒有人問起她的名字,或許連她自己都要忘記了。”

    沈芸也是個能寫會算的,雖然出身寒微,但她的父母並沒有像別家一樣不讓女孩讀書,因此沈芸寫的一手很漂亮的字。

    只可惜,在大唐,社會還沒有開放到能讓女子做文書工作,否則,她即使是奴籍,也不會活的這麼苦。

    鄭東已經決定了,由沈芸在府裏當個賬房,配合蔡小刀的工作。杜暹就不用在府裏了,等明天進宮,會到衙門幫杜暹要一張放良文書,然後就可以去學校唸書了。

    在鄭東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之後,沈芸和杜暹又要跪下,鄭東眼疾手快,攔住了。

    “爵爺如此大恩,要奴家如何報答。”

    “無須報答,我是看上你兒子的才學了,眼下學校缺少學生,能在我的學校裏讀書的人不多,像你兒子這樣能通過我的篩選的,就更少了,因此我給你一份工作,算是和你做的交易,你願意嗎?”

    沈芸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樣的交易,兩頭都是自己得好處,怎麼會不願意呢?她也知道自己的兒子很聰明,年方十歲就已經讀通了《論語》和《孟子》,有時候還能念出幾句詩來,但因爲是奴籍,沈芸沒有能力讓兒子拜個先生,現在有這樣的機會,沈芸哪裏還會猶豫。

    杜暹自然明白眼下是個什麼情況,他看着母親閃着淚光卻又無比高興的臉,轉而堅定的對鄭東說道,“爵爺,我不想從良,我要陪着我娘。”

    “傻孩子,說什麼呢?爵爺是爲了你好!”沈芸趕緊蹲下去,扶着杜暹的肩膀說道。

    “你確定不從良?不從良可就不能進學校讀書!”

    還沒等杜暹說話,沈芸一把捂住了兒子的嘴,強按着讓他點頭,然後自己也在說着“願意”二字。

    杜暹被捂住了嘴,猶自發出唔唔唔的聲音,十歲的男孩子已經有了些力氣,沈芸按不住,還是讓兒子的不停地搖動。

    “如果,我把你娘也放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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